“别以为老娘转世了这事你就可以当做没发生!”
……
我叫厉雪扬,世人都唤我冰将军,手持冰凌雪枪,一身铠甲护一方安宁。可他们不知道,这副刚硬的皮囊下,藏着一颗因一个口吃沙狐而柔软了千年的心。
一千年前的贼窝,是我与梵云飞缘分的起点。彼时我刚踹开山寨大门,就撞见那个被山贼欺负的少年——眉眼俊朗却带着怯懦,像只误入猎场的幼兽。我本是为救人而来,却在看清他模样的那一刻失了神,连手中的冰凌雪枪都不慎滑落。山贼趁机用御水珠偷袭,千钧一发之际,他化作一只沙狐,毫不犹豫地吞下了那枚法宝,替我挡去了致命一击。那一刻,枪尖的寒气似乎都暖了几分,我握紧雪枪击退山贼,心里却牢牢记下了那只沙狐的身影。
原以为只是萍水相逢,没想到几天后,他竟带着聘礼找上门来。他叫梵云飞,西西域的狐族皇子,可说话结结巴巴,连一句完整的表白都说不顺畅。我正暗自脸红,他父亲却直言娶我是为了助他继承皇位。怒火瞬间涌上心头,我抬手将他冻成冰块,转身回了军营。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可从那天起,他每天准时出现在营外提亲,哪怕每次都被我打得遍体鳞伤,也从未缺席。九十九次,他用最笨拙的方式,撞开了我早已松动的心门。
第一百天,我破天荒地有些期待,却等到了深夜也没见他的身影。我放心不下,悄悄赶往沙狐城,却看到他(后来才知是他父亲伪装)在府中花天酒地,扬言娶我不过是权宜之计。那一刻,心如刀割,我留下书信,独自奔赴千年妖祸蛇发火姬的巢穴。天罡寒玉意外失灵,我被熊熊烈火包围,意识模糊之际,一双熟悉的手将我护在身后。是梵云飞,他循着我的气味找来,用尽全身妖力使出万沙归宗,漫天黄沙扑灭了火焰,也抚平了我心中的伤痕。
我们在西西域成亲,他执意将那枚御水珠奉为定情信物,哪怕族人皆说它不祥。为了我,他放弃了繁华的狐城,陪我定居在寒冷的关外。八十年光阴,我从英姿飒爽的将军变成垂垂老矣的妇人,而他依旧是当年的模样。我躺在他怀里,气息微弱地说想再看一眼苦情树,他便千里迢迢带我前往涂山,在树下签下再世续缘的契约,将御水珠一分为二。“我…等你”,他口吃的誓言,是我生命尽头最温暖的慰藉。
转世之后,我成了普通人家的女儿,记忆尽失,却总被一只沙狐“骚扰”。幼儿园时它趴在窗边看我,相亲时它屡屡搅局,我厌烦地将它一次次甩飞,却不知这只“土狗”已经等了我九百年。直到涂山苏苏和白月初出现,忆梦锤的敲击让零碎的记忆不断涌现——山贼窝的相救、九十九次的提亲、关外的相伴,还有那让我耿耿于怀的“花天酒地”。
被厄喙兽控制的日子里,我被误解与愤怒裹挟,对着梵云飞大打出手,可他始终不肯还手,只是一遍遍劝我“别…别被妖气控制”。医院里,纯质阳炎席卷而来,我下意识冻结自己,却恍惚回到了对抗蛇发火姬的那天。熟悉的黄沙再次将我包围,梵云飞七窍流血却依旧护在我身前,那一刻,所有记忆轰然觉醒。原来当年的花天酒地是骗局,原来他追了我九百年,原来我体内的胆结石,竟是那半枚承载着千年深情的御水珠。
当两半御水珠重新融合,光芒照亮了整个病房,我看着眼前这个依旧口吃、却为我倾尽一生的男人,终于泪流满面。我曾是叱咤风云的冰将军,却在他面前卸下所有铠甲;我曾因误解恨过他,却终究抵不过他跨越生死轮回的坚守。
如今,我又成了西西域的皇妃,身边依旧是那个会说“对不起,下次不敢了”的梵云飞。有人问我,为一个口吃的狐妖耗尽两世情缘值得吗?我总会笑着握紧他的手——真正的爱情,从无关身份与言语,只在于他愿为你倾尽所有,等你千年。冰凌雪枪护得了天下,却护不住我的心,而梵云飞的漫天黄沙,不仅救了我的命,更温暖了我两世的时光。
苦情树的誓言言犹在耳,御水珠的光芒依旧璀璨。这一世,我不再是孤单的冰将军,因为我知道,无论历经多少磨难,那个口吃的沙狐总会穿越人海找到我,用他笨拙却坚定的爱,陪我走过岁岁年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