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灰色集市

“灰色集市”并不在广场那些光鲜亮丽的官方建筑里。慕雪给了林枫一个坐标，位于休息区边缘，一片由废弃集装箱和临时板房杂乱堆砌而成的区域。这里的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劣质烟草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息。行人大多行色匆匆，用兜帽或围巾遮掩着面容，交易多在阴影中进行，低声细语，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此地……煞气甚重。”秦锐手握腰间佩剑（由慕雪团队提供的一把制式长剑），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将林枫护在身侧稍后的位置。他久经沙场的直觉告诉他，这里比副本中直来直去的怪物更危险。

“嗯，小心行事。我们的目标是‘观察’和‘接触’，不是冲突。”林枫低声道，他的西装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但他脸上那份谈判专家的从容淡定，反而成了一种保护色。他迅速适应了环境，目光锐利地捕捉着人流中的异常，寻找着慕雪描述的目标——一个代号“鼹鼠”的情报贩子。

根据线报，“鼹鼠”通常会在集市最深处的“生锈螺丝”酒吧附近活动。

两人穿过狭窄、堆满杂物的通道，终于看到了那间酒吧。招牌上的霓虹灯缺笔少划，只能勉强认出“螺丝”二字。门口站着两个眼神凶狠、抱着膀子的壮汉，正冷冷地打量着每一个试图进入的人。

林枫没有直接上前，而是带着秦锐在对面一个卖劣质能量棒的摊位前假装挑选，实则暗中观察。几分钟后，他看到一个身材矮小、裹在一件宽大油腻风衣里的男人，鬼鬼祟祟地从酒吧后门溜出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快速钻进旁边一个半开的集装箱里。

“目标出现。”林枫低语。

两人不动声色地靠近那个集装箱。集装箱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低声音的交谈。

“……消息绝对可靠，‘回溯’技术确实存在，但代价你付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疑似鼹鼠）说道。

“少废话，开个价！”另一个粗哑的声音催促道。

“5000积分，外加三张‘副本冷却豁免券’！”尖细声音报出一个天文数字。

“你他妈抢积分啊？！”粗哑声音怒吼。

“爱要不要！想要窥探‘神’的领域，就得拿出相应的祭品！”尖细声音有恃无恐。

就在这时，林枫猛地推开了集装箱门！

里面的两人吓了一跳，瞬间闭嘴，警惕地望过来。其中一个正是那个矮小的风衣男（鼹鼠），另一个则是个脸上带疤的凶恶大汉。

林枫的目光直接略过大汉，锁定鼹鼠，脸上露出一种恰到好处的、混合着傲慢与急切的神情，语速极快地说道：“‘鼹鼠’？慕姐介绍来的。她说你手里有关于‘数据幽灵’的硬货，我们急需，价格不是问题！”

他这番话，信息量极大：

点出“慕姐”，暗示有背景，不是可以随便打发的肥羊。

“数据幽灵”这个术语，是慕雪提供的、比“意识编码残留”更专业、更地下的黑话，瞬间表明自己是“懂行的”。

“价格不是问题”，展现购买力和急切心理，是吸引贪婪者的最佳诱饵。

果然，鼹鼠的小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忽略了旁边的疤脸大汉，搓着手笑道：“原来是慕老板的人！早说嘛！‘数据幽灵’是吧？有！当然有！不过这价钱……”

旁边的疤脸大汉不乐意了：“喂！老子先来的！”

林枫这才仿佛刚看到他一样，眉头一皱，对鼹鼠说：“怎么还有外人？慕姐不喜欢交易的时候有杂音。”他语气中的不屑和催促，表现得淋漓尽致。

鼹鼠立刻对疤脸大汉赔笑道：“熊哥，你看……这……这位老板要得急，价格也爽快，要不您下次？”

疤脸大汉恶狠狠地瞪了林枫一眼，但似乎对“慕姐”这名号有所顾忌，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走了。

集装箱里只剩下林枫、秦锐和鼹鼠。

“好了，闲杂人走了。老板，怎么称呼？”鼹鼠笑嘻嘻地问。

“姓林。”林枫淡淡道，“货呢？我要看干货。别拿模棱两可的消息糊弄我。”

“林老板痛快！”鼹鼠从风衣内袋小心翼翼掏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芯片，“最新截获的‘系统冗余数据流’，里面可能含有未完全擦除的‘幽灵’碎片。来源绝对可靠，是从‘上面’流出来的。”他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头顶。

林枫没有去接芯片，而是盯着鼹鼠的眼睛，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冰冷：“来源可靠？我看是从‘1217房’那个消失的倒霉蛋身上扒下来的吧？他就是因为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被‘回收’了。你想把这催命符转给我？”

鼹鼠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失声道：“你……你怎么知道12……”他猛地意识到失言，立刻闭嘴，脸色变得惊疑不定，手猛地按向腰间！

但秦锐的动作更快！就在鼹鼠脸色变化的瞬间，他一步踏出，长剑未出鞘，但剑柄已如毒蛇般精准点出，正中鼹鼠手腕麻筋！

“哎哟！”鼹鼠痛呼一声，芯片脱手飞出，被林枫稳稳接住。

“你……你们不是买家！你们是……”鼹鼠又惊又怒，脸色煞白。

林枫把玩着芯片，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带着更大的压迫感：“现在，我们可以重新谈谈了。告诉我关于‘1217’的一切，以及是谁在背后打听‘数据回溯’。否则，我不介意让‘慕姐’知道，你正在倒卖会引来系统清洗的‘脏货’。”

利用对方的贪婪引他上钩，再用精准的信息突击击溃其心理防线，最后用更大的威胁（慕姐和系统清洗）将其逼入绝境。林枫在一分钟内，完成了一场完美的情报操控。

鼹鼠冷汗直流，看着面无表情的秦锐和深不可测的林枫，彻底崩溃了。

“我说！我说！是……是‘收藏家’！是‘收藏家’在悬赏收购一切和‘系统底层漏洞’、‘数据残留’有关的东西！1217那小子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批‘红纸’，以为发现了宝藏，想卖给‘收藏家’换积分，结果东西没出手，人就没了！我……我就是个中间人，想捞点剩的……”

收藏家！红纸！

线索终于串联了起来！

就在这时，林枫的腕带突然震动了一下，一条来自慕雪的紧急信息弹出：

【速归！我们被盯上了。“收藏家”的人正在查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