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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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丫头。”一个道声音打破了局面，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评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作中年文士打扮的人。他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已是满头如雪的白发，格外醒目。他手里正漫不经心地捏着一颗硕大的明珠把玩着，而他的面前，桌案上，平放着一把剑。

那柄剑出奇的精致华美，剑鞘与剑柄浑然一体，竟像是由一整块无瑕的美玉打造而成，在灯光下流淌着温润却又冰冷的光泽，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我知道你想要帮你的小情郎，”白发文士目光扫过天女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是你也要知道，仅凭你这三顾城美人庄，还镇不住今天这个场子。”

“是你！”唐莲瞳孔微缩，似乎认识这个人，语气凝重。

“我们又见面了，唐莲。”白发文士微微侧头，望向他们这边，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不过这小丫头说的对，愿意入局的留下，其余的人——” 他将手中把玩的明珠随意地放到桌上，明珠滴溜溜地滚到了那柄玉剑旁边，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顿了顿，吐出四个字：

“可以清场了。”

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那些原本还在观望、或是被生死局吓住的商人富贾们，再也顾不上面子，纷纷带着侍从、护卫，仓皇离场，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卷入这要命的漩涡。转眼间，偌大的美人庄大厅空了一大半。

然而，却有一群持剑的江湖人非但没有离开，反而缓缓围了上来，眼神贪婪而凶狠地盯着唐莲几人，他们嘴里不断低声叨念着：“交出来……把东西交出来……”

“聒噪。”

白发文士眉头微皱，似乎被这些杂音扰了清净。他随手将那颗价值连城的明珠像扔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亓月笙只感觉眼前一花，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场中几个来回闪烁，剑光如惊鸿一瞥，迅疾而优雅。

然后，那白发文士便已经持着那柄玉剑，好整以暇地站在了他们面前，仿佛从未移动过。

而他的身后，那群刚才还气势汹汹、叫嚣不断的持剑江湖人，此刻已全部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咽喉处皆有一点细微的红痕，再无生机。

整个美人庄，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摇曳的烛火，满地的明珠。

“这两天清理了许多杂鱼。”中年文士转过身，“想不到，漏网的还有这么多。”

“这些天虽然涌入三顾城的人很多，但是离奇消失的人也很多。”天女蕊走到唐莲身边。

中年文士说道：“为了唐公子省些麻烦，多余的人已经帮唐公子除掉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好事。

“说得好听，”萧瑟在一旁不屑地嗤笑一声，一针见血地戳破，“不过是‘先把和我抢的人杀了，再来和你抢’罢了。”

中年文士闻言不恼，反而一笑：“也是这个道理。”

唐莲：“看来你也是为了那口棺材来的，那是雪月城的东西。”

中年文士摇摇头：“看来你并不知道自己护送的是什么，那并不属于雪月城。”

唐莲问：“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那是自然。”

“阁下或许弄错了。”萧瑟突然说道，走到那人面前，“现在这美人庄内最重要的事情乃是在下的赌局，若阁下对我的赌局没兴趣，那么就请移步吧。”

“赌局？”中年文士挑眉。

“生死局。”萧瑟吐出这三个字，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

“我是个剑客。”中年文士哼笑一声，握着他那把美玉一般的剑，“掌握我生死的只有剑，而不是几个骰子。不过今晚我倒愿意陪各位玩这个游戏，如果赢了我，那么我就再给几位一夜的时间去逃。”

萧瑟淡淡一笑，“看来你真的很自信。”

“自不自信的，赌过就知道了。”

当萧瑟和那个神秘的白发中年文士相对坐在堂内正中的赌桌时，亓月笙还有些懵懵的，感觉局势变化太快。

这就开始了？

万一萧瑟输了怎么办？那可是生死局！

她看着那白发文士，感觉对方也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如果到时候赌输了，他们能打得过吗？

小姑娘心里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盘算，万一赌局输了该怎么赖账或者怎么帮忙打架了。

中年文士没有多余动作，右手随意地一挥，一股无形的气劲涌出，远处一张红木桌子上的骰蛊连同里面的骰子，已经整个地凌空向他飞了过去，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上，仿佛有无形的手托着。

“隔空取物？”唐莲微微皱了皱眉。

“这种江湖术士的小把戏你也用。”萧瑟单手支着额头，懒懒道，看上去一点也不紧张。

他回头看了一眼唐莲，发现他仍在发呆，只能无奈地用力拍了拍凳子。

“怎么？”唐莲不解，问他。

萧瑟无奈道：“过来啊，你们雪月城的人，脑子里除了打打杀杀，就没别的事了么。”

中年文士手轻轻摇晃着骰蛊，说道：“一局定输赢吧。你们赢了，我走，我赢了，把东西留下，你们也可以走。”

听上去这人还怪好的嘞。

亓月笙跟天女蕊站在一边看着，她想着，真好，萧瑟不用死了。

“听上去倒是公平。”萧瑟没有抬头，“我曾在帝都最大的赌坊千金台连着跟人赌了三天三夜，最后赢了一座城池，你可相信？”

亓月笙看向萧瑟。

他这么厉害？还在千金台赌过？还赌过一座城池？

千金台乃是北离第一大赌坊，即便是美人庄也不能相比，别说一城，即便是赢下一座小国也不是没有可能。

中年文士手中骰蛊稳稳地扣在了桌子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公子既然能赌赢一座城，那么赌术想必惊人，那么……”

在那人摇骰子快扣下骰蛊的过程中，亓月笙下意识地闭眼仔细倾听那最后的微弱声响，随即睁开了眼，隐约有所判断。

“五五六，买大。”唐莲在一边提醒道。

“所以你们这些江湖人啊。”萧瑟摇头叹道，“就是没有情趣。所谓赌局，最好玩的乃是一个‘赌’字，若是提前结局都已料到，那这赌局还有什么意思呢？”

唐莲无语：“那你说，押什么？”

“我赌——”萧瑟将双手拢在了袖中，腰板一挺，一副气定神闲的架势，“五五六，大。”

“你……”唐莲顿时为之气结。

中年文士一笑，手指轻轻地在骰蛊上点了一点：“好，压定离手？”

“不好！”天女蕊惊呼一声。那中年文士虽然只是轻轻一点，但那一指间却俨然是佛家的——

“碎空指！”唐莲猛的站了起来。

“什么是碎空指？”亓月笙忙问身边的天女蕊，她武功见识尚浅，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天女蕊神色凝重，快速而轻柔地解释道：“碎空指是佛门一种极为高深的指法，中招的人外表毫无伤痕，但内里的五脏六腑却会被那股阴柔霸道的指力全部震碎。这骰蛊里的骰子恐怕已经……”

亓月笙听懂了，小嘴微张。

也就是说，这里面的骰子已经碎成粉末了！

他出老千啊！这还怎么猜？

“当然是不好。”萧瑟冲中年文士笑道，“可既然是赌局，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呢？”

“公子要改吗？”中年文士问道。

“改？”萧瑟站了起来，伸手一把抓住了骰蛊，“所谓赌局必胜之法，就是信自己会赢，当你相信自己会赢时，那么。”

“你就一定会赢！”萧瑟一把拿起了骰蛊。

在场众人均愕然。

在中年文士那一指下，三颗骰子早已瞬间化成了粉末，莫说分辨大小，连一个点数都找不到了，无论你猜大亦或猜小都是输，就算你赌豹子也没用。

可是当萧瑟一挥袖，外面那种的粉尘散去之后，骰蛊上的场景却让中年文士也不禁愕然。

“这……”中年文士皱了皱眉。

那堆粉末竟凝聚成了一个个的小圆点，在桌子上排列出了一个骰子应该有的点数，分别是……

五，五，六。

亓月笙下意识地捂住了面纱下的嘴，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已经瞪得溜圆，亮晶晶的，充满了惊叹与“果然如此”的兴奋。

看她说的什么！萧瑟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厉害高人！连碎成粉末的骰子都能“变”回原样！这得是多精妙的内力控制，或者……真的是什么仙法戏术？

在她心里，萧瑟那“隐世高人”的形象瞬间又拔高了好几丈，笼罩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光环。

“公子好武功。”中年文士点点头。

萧瑟挥手：“不才不才，一个小戏法罢了，我可不会武功。”

“不会武功？”中年文士一笑，“接下去的可都是险路，公子不会武功，还是不要趟这滩浑水的好。”

萧瑟一挑眉毛，“阁下难道是要反悔？”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们，但是，我的伙伴们不同，他们可没有我这么大的耐心。”

“哦？”萧瑟坐了回去，“我们也有一个同伴，他虽然脑子不好使，不过手上功夫很好，你的同伴未必能占到便宜。”

“如果你知道我是谁，定然不会这么说。”中年文士站了起来，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

萧瑟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仿佛刚睡醒一般，目光却清明透彻，他慢悠悠地吐出了几个字：

“天外天，白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