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罚吗”

经过上次的那一顿，江云时本以为小徒儿会消停一段时间，谁知安稳日子才过了不到半月，她就又闯祸了。

药圃处火光冲天，浓重的黑烟几乎包裹了整个凤云山，江云时觉出异常赶到的时候，楚青漓已被困在草药中间，火舌疯狂翻涌着卷向她。

“师父……”小家伙黑漆漆的脸蛋被泪水冲出蜿蜒的曲痕，在看到那赤色焰火中间突然出现的大片红衣之时，眼睛亮了一瞬，下一刻便沉沉昏死过去。

“漓儿！”江云时迅速结印，灵力在楚青漓周围化作光罩，天边云层涌动汇聚，刹那间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燃烧的药圃里，火蛇不甘的挣扎窜动，最终化作缕缕青烟完全熄灭。

“漓儿，师父在……”江云时跪在焦黑的草药间，小心翼翼的将楚青漓抱起，小家伙身上的海棠色衣裳已经快要燃尽，皮肤到处都是骇人的烧伤。

疗愈法术施展，灵力环绕间，那些外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怀里的人儿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江云时起身身形一闪便到了偏殿。

“师父……”小家伙在昏迷中呓语，身子刚一接触到冰床她就蜷缩起来，小手忽然紧紧攥住师父的衣袖，“好疼……”

她的声音颤得厉害，末了还带着细细的哭腔。

江云时不得不将她重新抱起，小人儿方才烧得重的位置此刻还泛着淡淡粉红，皮肤烫的像个小火炉。

江云时宽大的衣袖围住她，回到主殿伸手从床榻上拿了件薄毯施了灵力后小心的裹在楚青漓身上。

灼热的身躯渐渐降下温，那些红痕也褪了去，江云时指尖汇着灵力在她眉心一点，光丝扩散，小家伙意识渐渐清醒，眼睛睁开时便看到了师父，吓得连忙闭了眼要装睡。

“醒了？”江云时又气又心疼的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醒了就起来跟为师讲讲，这次又是为何让你对为师的药圃痛下毒手？”

“师父……”小家伙睁了眼便在师父怀里坐起来，小手绞着薄毯边缘，眼神躲躲闪闪，“漓儿只是……想帮师父……”

“想帮为师？”江云时在床榻边坐下，纤细的手指轻轻捏了下小人的鼻尖，“说说，想帮为师什么？”

“昨日…”小家伙动了动身子往师父怀里靠的更近，“师父说新制的丹方还缺一味火系灵药，漓儿翻了《药典》，见上面记载火灵果属火系，便……”

“便去了药圃摘？”江云时蹙起眉头，手指抵着楚青漓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漓儿，师父宁愿你日日贪玩也不愿你为我受伤啊…若今日为师晚去一步你就有可能丧命知不知道！”

她眸中涌动的怒意最终还是被溢于言表的心疼取代，她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些，指尖拂过徒弟的脸蛋，声音少有的哽咽，“漓儿，师父制丹的事不要紧，但你若有个闪失，师父怎么办？你的心意师父领了，但日后万不可再如此，师父只愿你安好啊漓儿……”

楚青漓被师父突如其来的哽咽惊的呆住了，她从未见过师父这般失态模样，此刻小手紧紧攥着师父衣袖，努力的去够师父脸颊，“师父…师父不哭，漓儿不会再这样了……”

江云时这才惊觉自己眼里有泪，漓儿轻轻为她擦拭的样子稚嫩又可爱，她紧蹙的眉头到底还是舒展开来。

“师父…”漓儿突然唤她，目光看向门外时竟然有些难过与失落。

“怎么了漓儿？”江云时轻轻摸着她的头。

“药圃的草药都烧没了，漓儿对不起师父……”楚青漓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低头时泪水便涌满了眼眶。

“傻瓜”，江云时俯身在小徒儿额头上落下一吻，“草药没了再种就是，可我的漓儿只有一个啊……”

楚青漓依然觉得愧对师父，怎么也无法配合师父嘴角那抹安慰的笑意；直到她飘忽不定的眼神落在角落矮几的锦盒上，本能的恐惧起来，“师父”，她唤她的声音微颤，“这次要罚漓儿吗……”

江云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个锦盒就那样静静的躺在那里，仿佛在提醒着什么。

她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徒儿可怜巴巴的模样，却依旧狠下心来，“罚，当然要罚”，她伸手捏她圆圆的小脸，“罚你不顾自身安危。”

楚青漓下意识的瑟缩，却在师父将她放在地上之后自己去矮几上取了檀木，厚重的东西递到江云时手中时，她明显愣了一下。

自家小徒儿以往都是耍着花样逃避的，今日这般乖顺，倒还是头一回，江云时自然想得明白：她这是心里还带着愧疚呢。

东西冰凉，江云时接过之后楚青漓就立刻将两只小手缩回了袖子里，牙齿轻咬着下唇。

“小乖”，江云时轻抚她的脸颊，“你这次很勇敢，能自己把檀木给师父就是成长，师父很欣慰，但你要记着，此次并不针对药圃的事，你不必自责。”

膝前的小孩闷闷的点头，江云时点了点她身后。

“判决书”下达，小姑娘老老实实照做。

江云时取了软枕放在小徒儿头那边，她知道漓儿喜欢抓着什么，

半数时，小家伙哭得可怜。

她将脸埋进软枕里，两只肉肉的小手紧抓着枕头一角，始终未吭一声。

结束时，楚青漓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江云时小心的扶起她将她按进怀里，指间凝聚起莹白的灵力抚过伤处，替她缓和了部分灼痛感。

“呜呜…师父，漓儿真的知错了……”楚青漓一边往师父怀里钻一边抽噎着认错。

“傻孩子…”江云时变戏法似的变出药瓶来，药膏轻轻点涂，疼痛再次缓和不少，“漓儿，可知师父为何这般？”

“因为…因为漓儿不顾安危…差点出事，让师父担心了……”小家伙断断续续的答话，泪水啪嗒啪嗒的滴落。

“漓儿…”江云时轻声叹气，语气柔和许多，“知道便好。”

她抬手拭去小孩眼角的泪，“你想帮师父的出发点是好的，师父非常感谢你愿意冒着危险去摘灵果，但师父并不希望你这么做，下次，你可以说出来，让师父去做，同样是帮助，知道吗？”

“嗯嗯……”小朋友缩在师父怀里，哭声渐弱。

半刻钟，怀里的人儿轻声唤她，手指指向外面，“师父，那些草药都没了，怎么办……”

“是不是很可惜呀？”江云时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

“嗯。”

“那你明日跟师父下山去采药补偿一下可好？”

“好！”一听能跟师父一起去采药，楚青漓开心的连身后的疼痛都忘了。

只是两只手刚因高兴抬起，她就看到袖口被火焰烧焦的痕迹，不禁又难过起来，“师父，衣裳烂了……”

小朋友委屈巴巴的摸着那些焦黑，眼睛又湿润了，这件衣裳是师父亲手做给她的。

“没关系的小乖”，江云时俯身吻她脸颊，“师父再帮你做一件就好啦。”

“师父最好啦！”小姑娘终于破涕为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