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奇函在手术室门口站到双腿发麻时,才从护士手里接过杨博文的手机。屏幕碎成蛛网,解锁指纹却还能识别,像是主人最后的纵容。
相册里存着上千张照片,大多是他的背影——训练后汗湿的后颈、领奖台上攥着奖牌的手、深夜在宿舍窗边抽烟时模糊的侧影。最新一张是上周,杨博文偷拍他趴在桌上补觉,备注写着“左队的睫毛比猫还长”。
左奇函指尖发颤,翻到隐藏相册,只有一段加密视频。密码是他的生日,点开时,杨博文带着笑意的声音撞进耳膜:
杨博文左奇函,要是我这次任务没回来,你别难过啊。
视频里的人穿着警服,肩章崭新,眼底却藏着化不开的疲惫:
杨博文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你眼里只有案子,只有责任。可我还是忍不住,忍不住跟着你加班,忍不住替你挡酒,忍不住……想成为能让你回头看一眼的人。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低了下去:
杨博文“上次你受伤,我在病床前守了你三天,你醒了只说谢谢。左奇函,我不要谢谢,我想要你……算了,不说了。”
视频最后,他对着镜头笑了笑,眼里有光在闪,
杨博文你要好好的,别让我白喜欢一场。
左奇函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的雨夜,杨博文冒雨给他送伞,他却因为案子心烦,说了重话:
左奇函杨博文,你能不能别总跟着我?你这样让我很困扰。
那时杨博文的脸白得像纸,攥着伞的手指泛白,却还是低声说:
杨博文我只是担心你。
他当时没回头,没看见那人眼底的泪。
后来杨博文主动申请了卧底任务,临走前找过他一次,想问他要一枚护身符。左奇函正在开会,只匆匆说了句“没空”,便关上了门。
现在,那枚没送出去的护身符,在杨博文的口袋里找到,是他去年生日时,杨博文悄悄放在他桌上的,他一直没在意,随手扔在了抽屉角落,不知何时被杨博文拿了回去。
左奇函坐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把脸埋进掌心。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他通红的眼眶。他想起杨博文总爱跟在他身后,喊他“左队”,声音清亮;想起杨博文煮的姜汤,永远是温热的;想起杨博文在他失意时,笨拙地安慰他,说
杨博文左队,你已经很棒了
他从来没回应过那份炽热的喜欢,甚至吝啬于给一个好脸色。他总以为时间还多,以为杨博文会一直跟着他,直到再也跟不上。
三天后,左奇函去收拾杨博文的遗物。宿舍很干净,书桌上摆着一本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字:
杨博文左奇函,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下辈子,我不想再喜欢你了,太疼了。
字迹被泪水晕开,模糊了墨迹,像杨博文从未说出口的委屈。
左奇函把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第一次失声痛哭。窗外的雨还在下,就像那个雨夜,他亲手推开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
后来,左奇函破了很多大案,成了人人敬仰的英雄。可他再也没笑过,口袋里永远放着那枚护身符,手机里存着那段视频,一遍遍循环播放。
他写了很多封信,收件人是杨博文,却永远寄不出去。信里写满了迟来的道歉和爱意,可那个想听的人,再也听不到了。
每年清明,他都会去杨博文的墓前,放上一束白菊,坐一下午。他会轻声说:
左奇函杨博文,我想你了。
风吹过墓碑,像是回应,又像是无声的叹息。
那份被他忽视了一辈子的喜欢,成了他余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刻在骨血里,疼得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