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薄荷糖

周一总是带着周末残留的倦意。沈晞抱着书本走进阶梯教室，刻意低着头，找了个靠后排的位置。

几乎在她坐下的瞬间，前排传来一阵熟悉的低笑声。许言和林薇坐在那里，林薇正侧着头跟他说话，手指轻轻点着摊开的书页，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微卷的发梢上，晕开一层柔和的光晕。

许言懒散地靠着椅背，听着她说话，偶尔勾一下嘴角。

沈晞迅速收回目光，感觉自己像个误入他人领地的窥视者。她拿出水杯，拧开，喝了一口，温热的水却仿佛带着细小的沙砾，划过喉咙，留下涩意。

讲台上教授开始授课，声音透过麦克风在教室里回荡。沈晞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盯着笔记本，手中的笔却许久没有移动。

课间休息的铃声像是赦令。她松了口气，正准备起身活动一下，前排的许言却突然站了起来，转身似乎要往外走。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后排，恰好与还没来得及移开视线的沈晞撞个正着。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他的眼神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在掠过她放在桌面的水杯时，微微停顿了一下。那眼神太快，快得让沈晞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径直从她旁边的过道走了出去。

就在他经过她座位的那一秒，沈晞似乎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熟悉的清爽气息，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烟草味。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等他走出教室，沈晞才缓缓放松紧绷的肩线。她低头，准备继续看笔记，目光却猛地定住——

在她摊开的笔记本旁边，安静地躺着一颗独立包装的薄荷糖。透明的糖纸，映出里面浅绿色的糖体。

不是她放的。

刚才经过她身边的人，只有许言。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疼，却带来一阵密集的、陌生的酸麻。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门口，那里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

前排，林薇正和旁边的女生笑着分享一包零食，并没有注意到后排这微不足道的插曲。

沈晞看着那颗薄荷糖，看了很久。它像是一个无声的谜语，一个来自冰山的、微小的火种。

她最终没有去碰它，只是拿起笔，在空白的纸页上，无意识地画下了一个又一个圆圈，将那颗糖孤立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