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云羲踏入了人间的皇城。
宫道幽深,朱墙高耸。她垂首跟在引路太监身后,青布衣裙在微风中纹丝不动。即便只余一成神力,她周身依然流转着若有若无的仙韵,让领路的老太监不自觉地保持着三步距离,不敢靠得太近。
"姑娘,前头就是养心殿了。"老太监的声音带着不自觉的敬畏,"陛下近来龙体欠安,太医院这才破例举荐了您。"
云羲微微颔首,神识早已如细密的网般铺开。皇城之下的龙脉在她感知中如同奔涌的金色长河,而那道蛰伏在深宫中的魔气,则像是一条潜伏在河底的黑龙。
就在她踏进养心殿的刹那,殿内所有烛火不约而同地摇曳了一瞬。守在殿外的侍卫不自觉地按住了剑柄,却不知这股莫名的威压从何而来。
玄烬披着玄色外袍倚在窗边,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诧异。他放下手中的奏折,目光在云羲身上停留了片刻。
"民女云七,参见陛下。"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行礼的动作标准得如同尺子量过。然而就在她低头的瞬间,殿内悬挂的宝剑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剑身微微震颤,仿佛在向某种力量致意。
玄烬的眼神微凝,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起来吧。太医院说,你的医术很是不错。"
云羲起身,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殿内。在她眼中,整座宫殿都被一层淡淡的黑气笼罩,那是魔神之力正在苏醒的征兆。她暗自运转神力,将试图靠近的魔气无声化解。
"陛下过誉了。"她缓步上前,每一步都带着独特的韵律。铺在地上的玉砖在她脚下泛起微不可见的光华,那是残存的神力与龙脉产生的共鸣。
玄烬挽起袖口,露出手腕。就在云羲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刹那,他腕间突然浮现一道淡金色的纹路,又迅速隐去。
"老毛病了。"他的声音依然温和,"每逢阴雨便胸闷气短。"
云羲的指尖稳稳落在他的腕间。两股力量接触的瞬间,她清晰地感知到对方体内汹涌的魔神之力正在试图侵蚀她的神识。她不动声色地运转神力,将那股试探牢牢挡在外面。
"陛下的脉象..."她微微蹙眉,"倒像是被什么力量压制着。"
她说得轻描淡写,指尖却已暗中凝聚神力。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将这个威胁彻底消除。诛魔神弓在识海中轻轻震颤,等待着她的决定。
玄烬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转,忽然轻笑:"或许吧。朕总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榻边轻叩,每一下都带着奇特的韵律,"比如姑娘方才走进来时,朕竟觉得...似曾相识。"
云羲的瞳孔微微收缩。这句话中蕴含着强大的蛊惑之力,若是寻常仙神,恐怕早已心神失守。但她只是轻轻拨动识海中的诛魔神弓,一道清音便将这蛊惑之力化为无形。
"陛下说笑了。"她取出银针,针尖在烛光下泛着寒芒,"民女自幼长在江南,这是第一次进宫。"
银针落下时,带着细微的破空声。每一针都精准地刺入穴位,针尾微微震颤,发出只有修行者才能听见的清音。这清音在殿内回荡,将弥漫的魔气逼退三分。
玄烬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笑意。当最后一根银针落下时,他忽然问道:"姑娘相信轮回吗?"
针尖在空气中凝滞了一瞬。
云羲抬眸,与他四目相对。两道无形的力量在视线交汇处碰撞,殿内的烛火再次摇曳,墙上的宝剑发出更长久的嗡鸣。
"民女只是个大夫。"她的声音依然平静,周身却隐隐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只信眼前能治的病。"
这一刻,玄烬终于收敛了笑容。他注视着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医女,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威胁。
殿外忽然下起雨来。雨点敲打着琉璃瓦,却在靠近养心殿时诡异地改变了轨迹,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
云羲收起银针,行礼告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殿内的威压才渐渐散去。
玄烬缓缓摊开掌心,看着腕间若隐若现的金色封印,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果然...是你。"
雨幕之中,云羲回望养心殿,眼神凝重。即便只剩一成神力,她也能感知到那道封印之强大。这绝非普通的魔神转世,而天帝给她的情报,显然隐瞒了太多。
诛魔神弓在识海中发出警示的嗡鸣,这一次,她终于听懂了其中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