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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容:老宅回响

面容:老宅回响

我是伊莱亚斯,在搬进这座位于城郊的维多利亚式老宅之前,我的人生就像一张被雨水泡得发皱的报纸,所有清晰的线条都变得模糊。失业三个月,相恋五年的女友带着我们共同积攒的积蓄离开,就连租了三年的公寓也因为房东要出售而被限期搬离。走投无路时,律师找到我,说远房表叔意外去世,将名下唯一的房产留给了我——一座没人愿意靠近的老宅,地址藏在城市边缘的梧桐巷深处。

“伊莱亚斯先生,我必须提醒您,那栋房子……不太吉利。”律师递过钥匙时,指尖微微颤抖,眼神里藏着难以掩饰的忌惮,“近三十年来,先后有三户人家住过,每一户都出了意外,最后一户的女主人在卧室里上吊自杀,男主人带着孩子连夜搬走,再也没回来过。”

我当时只觉得律师小题大做,这年头哪有什么吉利不吉利,能有个免费的地方落脚,已经是上天垂怜。接过那串沉甸甸的黄铜钥匙时,我注意到钥匙串上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牌,刻着一个模糊的人脸轮廓,纹路里积着厚厚的灰尘,像是被遗忘了许多年。

驱车前往梧桐巷的路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深秋的风卷着落叶,拍打在车窗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窗外低语。梧桐巷比我想象中更偏僻,两侧的房屋大多废弃,墙壁斑驳,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只有尽头的老宅还立在那里,青砖灰瓦,带着一种陈旧而压抑的气息。

停下车,我提着简单的行李箱走到老宅门口,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一股混杂着霉味、灰尘和淡淡腐朽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客厅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夕阳透过蒙着灰尘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墙壁上挂着几幅褪色的油画,画里的人表情僵硬,眼神空洞,像是在无声地注视着我。

“至少,地方够大。”我喃喃自语,试图驱散心里的不安,开始收拾行李。行李箱里只有几件换洗衣物、一台旧笔记本电脑和一本母亲留下的诗集,那是我唯一的精神寄托。

我选了二楼靠东侧的卧室作为自己的房间,这个房间相对整洁,窗户对着院子里的一棵老槐树,树枝光秃秃的,在风中摇曳,像是鬼影般晃动。收拾到傍晚,我累得坐在床边,拿出笔记本电脑想看看有没有招聘信息,屏幕却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黑屏。

“该死。”我咒骂了一声,起身想去检查电源,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楼下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厚重的靴子,正一步步走上楼梯。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座老宅里只有我一个人,是谁在楼下?难道是小偷?我屏住呼吸,悄悄走到楼梯口,探头往下看。楼梯间一片漆黑,那脚步声还在继续,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谁?谁在那里?”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老宅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在这时,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一道微弱的烛光从楼梯拐角处亮起,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缓缓走了上来。她的头发很长,遮住了大半张脸,裙摆拖在地上,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烛光映照在她苍白的手上,指甲又长又尖,像是涂了一层暗红色的颜料。

我吓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她走到我面前,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你……你是谁?”我的声音颤抖着,牙齿不停地打颤。

她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想要触摸我的脸。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我的脸颊时,我突然反应过来,转身就跑,冲进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反锁了门锁。

我靠在门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冷汗浸湿了我的衣服。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像是在模仿我的心跳。

“开门……我要回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哭腔,听起来格外凄惨。

我死死地抓住门把手,不敢出声,也不敢开门。敲门声持续了很久,直到深夜,才渐渐消失。我坐在床边,一夜未眠,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生怕那个女人会突然闯进来。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残留着几滴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迹。我蹲下身,用手指蘸了一点,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混合在一起,让我忍不住干呕起来。

我意识到,这座老宅里真的有问题。我想立刻离开这里,可是一想到自己无家可归,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我决定先去附近的小镇上买一些生活用品,顺便打听一下这座老宅的过去。

小镇上的人很少,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关着门,只有一家小小的杂货店还在营业。杂货店的老板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

“老人家,我是刚搬进梧桐巷尽头那座老宅的人,想向您打听一下,那座老宅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我走到杂货店门口,问道。

老人听到“梧桐巷老宅”这几个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年轻人,你怎么能搬进那座房子里去?那座房子是不祥之地,会害了你的!”

“您能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追问道。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那座房子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最早的主人是一个富商,他有一个漂亮的女儿,名叫艾米丽。艾米丽长大后,爱上了一个穷画家,富商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将艾米丽锁在房间里,不准她出门。艾米丽为了和画家私奔,在一个深夜,用剪刀剪断了自己的喉咙,死在了卧室里。从那以后,那座房子里就经常发生诡异的事情,富商一家也搬离了那里。”

“后来呢?后来住进去的人又发生了什么事?”我继续问道。

“后来,有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孩子搬了进去,可是没过多久,那个孩子就突然失踪了,到处都找不到。夫妇俩伤心欲绝,没过多久,妻子就精神失常了,在卧室里上吊自杀了,丈夫带着剩下的积蓄,连夜离开了小镇,再也没有回来过。”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再后来,又有一户人家住了进去,男主人是一个医生,女主人是一个教师,他们有一个女儿,名叫莉莉。可是住进去还不到一个月,男主人就突然发疯了,用刀杀死了妻子和女儿,然后自杀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靠近那座房子了。”

听完老人的话,我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原来这座老宅里发生过这么多可怕的事情,那个昨晚出现的女人,难道是艾米丽的鬼魂?

我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匆匆回到了老宅。走进客厅,我发现墙壁上的油画竟然变了,画里的人表情变得更加狰狞,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和愤怒。我吓得后退了一步,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桌子,桌子上的一个花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碎片散落在地上,其中一块碎片上竟然映出了一个女人的脸,正是昨晚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我吓得尖叫起来,转身就跑,冲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接下来的几天,诡异的事情越来越多。每天晚上,我都会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和女人的哭声,卧室里的灯光会突然闪烁,镜子里会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甚至有时候,我会感觉到有人在背后盯着我,可是转过身,却什么都没有。

我开始失眠,食欲不振,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我想离开这里,可是每次走到门口,都会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我,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有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卧室里的灯光熄灭了,房间里一片漆黑。紧接着,我听到了“吱呀”一声,衣柜的门被打开了。

我吓得浑身僵硬,不敢动弹。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从衣柜里走了出来,正是艾米丽。她走到床边,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露出了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你为什么要闯进我的家?”她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强烈的怨恨,“这里是我的家,你滚出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有地方可去了。”我颤抖着说道。

“没有地方可去?那也不能闯进我的家!”她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像是要刺穿我的耳膜。她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她的手冰冷刺骨,像是握着一块寒冰。

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往床边拖,我拼命地挣扎,可是却无济于事。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了母亲留下的诗集,我下意识地从枕头底下摸了出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奇怪的是,当我抱住诗集的那一刻,艾米丽的手突然松开了,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是要消失在空气中。她看着我怀里的诗集,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痛苦。

“这……这是我母亲的诗集。”我小声地说道。

艾米丽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消失在了衣柜里。衣柜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卧室里的灯光也重新亮了起来。

我靠在床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我看着怀里的诗集,封面已经有些磨损,上面印着母亲的名字——伊丽莎白。我突然想起,母亲曾经说过,她的祖母是一个画家,曾经和一个富商的女儿是好朋友。难道母亲的祖母认识艾米丽?

我打开诗集,翻到最后一页,发现里面夹着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的女孩,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得很漂亮,正是艾米丽,另一个女孩穿着蓝色的裙子,笑容灿烂,和母亲长得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母亲的祖母。

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字:“致我最好的朋友艾米丽,愿我们的友谊永远长存——伊丽莎白。”

原来如此,母亲的祖母和艾米丽是好朋友。艾米丽之所以没有伤害我,可能是因为她认出了母亲的诗集,知道我是伊丽莎白的后人。

从那以后,老宅里的诡异事情减少了很多。虽然有时候我还是会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和女人的哭声,但是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开始尝试着了解艾米丽的故事。我在老宅的阁楼里找到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木箱,里面装着艾米丽的日记和一些信件。通过日记和信件,我了解到,艾米丽和那个穷画家是真心相爱的,可是富商却因为门第悬殊,坚决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艾米丽多次和富商沟通,都没有结果,最后只能选择用死亡来反抗。

艾米丽的日记里,字里行间都充满了对爱情的渴望和对命运的无奈。她在最后一篇日记里写道:“我真的很爱他,可是我却不能和他在一起。也许,死亡是我唯一的选择。希望来世,我能和他在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

看着艾米丽的日记,我的心里充满了感动和同情。她只是一个渴望爱情的女孩,却因为世俗的偏见,最终走向了死亡。我决定,要帮艾米丽完成她的心愿,找到那个穷画家的后人,让他们知道艾米丽的故事。

我开始查阅小镇的历史资料,终于找到了那个穷画家的信息。他名叫托马斯,在艾米丽死后,他伤心欲绝,离开了小镇,去了法国巴黎,成为了一名著名的画家。他一生未娶,将对艾米丽的思念都寄托在了画作里。

我通过网络,联系到了托马斯的曾孙,他是一名艺术评论家,住在巴黎。我向他讲述了艾米丽的故事,并且把艾米丽的日记和信件寄给了他。

几天后,我收到了他的回信。他在信中写道:“谢谢你告诉我艾米丽的故事,我的曾祖父一生都在思念她,他的很多画作里都有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我一直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会带着曾祖父的画作,回到小镇,去看看艾米丽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算是了却了曾祖父的心愿。”

一个月后,托马斯的曾孙来到了小镇。他带着托马斯的一幅画作,画里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一棵老槐树下,笑容灿烂,正是艾米丽。

我们一起走进了老宅,将画作挂在了客厅的墙壁上。当画作挂上去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弥漫在老宅里,之前那种压抑和诡异的氛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正是艾米丽。她的脸上带着微笑,眼神里充满了幸福和满足。她走到画作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画里的托马斯,然后转身看着我,点了点头,像是在向我道谢。

紧接着,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渐渐地消失在了空气中。这一次,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留下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像是玫瑰的味道。

从那以后,这座老宅里再也没有发生过诡异的事情。我留在了小镇上,将老宅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博物馆,展示着艾米丽和托马斯的故事,以及托马斯的画作。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来到这里,听我讲述他们的爱情故事,感受着那段跨越百年的深情。

我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不再迷茫,不再彷徨。我知道,艾米丽和托马斯的故事,会一直留在这座老宅里,留在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的心里,成为一段永恒的传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深秋的风渐渐变得寒冷,梧桐巷里的落叶堆积得越来越厚。我站在老宅的门口,看着远处的夕阳,心里充满了平静和幸福。我知道,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勇敢地面对,因为我知道,在这座老宅里,有一段深情的故事在陪伴着我,有两个灵魂在守护着我。

有时候,我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墙上的画作,仿佛能看到艾米丽和托马斯站在画里,手牵着手,笑容灿烂,享受着属于他们的幸福时光。我想,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吧,跨越百年的等待,终于换来了永恒的相守。

而我,也在这座充满了故事的老宅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我不再是那个无家可归的伊莱亚斯,而是这座老宅的守护者,是艾米丽和托马斯爱情故事的传承者。我会一直留在这里,将他们的故事讲给更多的人听,让这段深情永远流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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