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电影化的运镜进行改写*
漫天大雪纷扬落下,夜幕低垂,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掩埋在无尽的白色之下。大地静谧得只听得到风掠过的呜咽声,那种寒意直刺骨髓。
袁一琦骤然睁开眼,像是被颠簸和寒冷惊动的小兽。她的视线模糊,四周却能感受到粗糙麻布袋摩擦肌肤的不适,还有马车急促行进时传来的木轮碾压雪地的咯吱声。母亲阮素心就在身旁,脸色惨白如纸,嘴角的药渍像暗沉的伤疤一般醒目。即使如此,她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依旧闪烁着灼热的光芒,里面蕴满了恐惧、愤怒,还有一种决绝到令人窒息的清醒。
“嘘……琦琦,别出声。”阮素心的手掌紧紧捂住女儿的嘴,声音微弱,却透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时间仿佛凝滞,马车的颠簸突然停止,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闷响——重物坠地的声音混杂着车轮远去的辘辘回音。袁一琦挣扎着从布袋里探出头来,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呛得她连连咳嗽。她们被丢在一处林子深处,积雪几乎没过膝盖,冷得像刀割。阮素心强撑着坐起身子,将袁一琦搂进怀里,用自己僵硬的身体为她阻挡寒风。
“娘……爹爹为什么……”袁一琦的声音哽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脸埋在母亲冰凉的颈窝。
阮素心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后更用力地抱紧了她,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琦琦,听着,从今天起,你没有爹爹了。袁恒……他为了攀附皇权,迎娶长公主,要我们母女的命。”
这句话如同一把冰锥,狠狠扎进袁一琦的心口,比这漫天风雪更让人感到彻骨的寒冷。
“娘……我冷……”袁一琦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不能睡……睡了就正合他的意了。”阮素心咬紧牙关,拉起女儿,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踉跄前行。剧毒与严寒正在侵蚀她的体力,可她的眼神依旧死死盯着前方,像是猎人寻找最后的生机。
山下村庄的灯火透过窗户散发出温暖的橙光。
沈梦瑶趴在窗边,小脸贴着冰冷的玻璃,看着外面鹅毛般的大雪,语气担忧:“娘,雪这么大,山里的兔子会不会冻坏呀?”
苏婉坐在桌旁整理草药,闻言抬起头,眼中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瑶儿,万物都有自己的命。快把窗关好,别着凉了。”
话音未落,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伴随着村民焦急的呼喊:“苏娘子!快开门!我们在山脚雪窝里发现两个人,都快没气儿了!”
苏婉神色一凛,随手抓起桌上的药箱,快步冲向门口。沈梦瑶迈着小短腿跟在后面,嘴里嘟囔着:“娘亲等等我!”
村口,几个穿着厚重棉袄的猎户正围在雪地中两个几乎被掩埋的身影旁。阮素心昏迷不醒,却依然保持着护住女儿的姿势,袁一琦蜷缩在她怀里,气息微弱,脸颊青白。
“快!抬进去!生火!”苏婉果断下达指令,一把抱起袁一琦,用自己的体温裹住她冰凉的小身体,快步朝自家小屋走去。沈梦瑶紧跟其后,看着母亲怀中的陌生女孩,心里揪得隐隐作痛。
破旧的小屋里,炉火重新燃旺,驱散了寒意。
苏婉动作迅速,施针、灌药,阮素心呕出几口黑水,呼吸终于平稳下来。而另一边,袁一琦被裹在厚厚的棉被里,沈梦瑶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温水,轻轻喂到她嘴边。
暖意一点点回归,袁一琦的眼睫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充满关切的小脸,以及一双温润如墨玉的眼睛。
“你醒啦?”沈梦瑶甜甜一笑,将碗往前递了递,“喝点水吧,我娘亲最厉害了,你娘也会没事的。”
袁一琦看着她,又望向榻上逐渐恢复平稳呼吸的母亲,心中积蓄已久的恐惧和委屈顿时崩溃,泪水无声地滑落。
沈梦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掌心传递着温度。
深夜,阮素心悠悠转醒,得知是这对陌生的母女救了自己母女,挣扎着想要道谢,却被苏婉轻轻按住。
“夫人不必多礼,雪夜相逢便是一种缘分。”苏婉的目光清澈,语气平和,“这世道,女子生存不易,互相搭把手也是应当的。”
阮素心看着苏婉,目光扫过正依偎在袁一琦身边玩闹的沈梦瑶,唇角泛起一抹复杂的笑容。“姐姐的救命之恩,阮素心没齿难忘。只求……能有个暂时容身之处。”
苏婉抬眼看了一眼窗外依旧呼啸的风雪,点了点头,又瞥了一眼角落里被换下的华贵衣裙——尽管已经被雪水污损,但料子依旧能看出曾经的尊贵。她淡然开口:“村尾有间旧屋,虽破败,收拾一下还能住人。村里人都老实,不会多问。”
黎明时分,风雪渐止,村民们热心帮忙收拾出了那间旧屋。阮素心换上粗布衣裳,将一头青丝简单挽起,彻底掩去了往日的繁华。
袁一琦和沈梦瑶并肩站在屋檐下,看着大人们的忙碌身影。
“我叫袁一琦。”她低声说道,声音沙哑,还有劫后余生的虚弱。
沈梦瑶弯起眼睛笑得像月牙:“我叫沈梦瑶。以后我们就是邻居啦!我带你去看后山的兔子洞!”
两人交握的小手,指尖传递着温暖。袁一琦看着沈梦瑶明亮的笑容,心底那层厚厚的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进一点久违的阳光。
然而,当她的视线落在母亲苍白却坚毅的侧脸上时,那双年幼的眼睛里,已悄然埋下了一颗冰冷的种子。
寒夜终尽,微光初现。在这偏僻的小村庄,新的生活仓促展开,而仇恨,则深埋于心底,等待破土而出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