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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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再次笼罩炼狱宅，比起初来那晚，令人窒息的恐惧感稍减，但一种深沉的悲伤和不安依旧弥漫在空气中。杏子蜷缩在惠子身边，小手紧紧攥着姐姐的衣角，像一只受惊后无法放松的小兽。

在漫长的沉默后，黑暗里响起杏子细微的、带着哽咽的声音。

“姐姐……”

“嗯？”惠子轻声回应，她没有睡，一直清醒地听着窗外的虫鸣，以及宅邸里任何细微的动静。

“爸爸和妈妈……”杏子的声音颤抖着，后面的话被呜咽堵住，说不下去。

惠子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她转过身，在黑暗中摸索着，将妹妹更紧地搂进怀里。杏子小小的身体在她怀中轻轻发抖。

“他们不在了，杏子。”惠子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那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残酷的事实。她知道自己必须说出来，必须让妹妹，也让自己，彻底认清这个现实。

怀里的颤抖更明显了，细弱的哭声压抑地传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杏子吸着鼻子，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是那个……白色的‘怪物’吗？”

“……嗯。”

“为什么……”杏子抬起泪眼，尽管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怪物？为什么……要伤害我们？”

为什么？这个问题像一根毒刺，日夜扎在惠子的心上。她无法回答。鬼的存在，它们的残忍与嗜血，对于一個年幼的孩子来说，是无法理解的绝对恶意。

“我不知道。”惠子老实地回答，她抚摸着妹妹的头发，“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以人为食的‘鬼’。”

杏子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可怕的事实。然后，她问出了最核心、也是最让惠子心痛的问题。

“姐姐……炼狱先生……那个很厉害的叔叔，他会保护我们吗？我们会一直在这里吗？这里……安全吗？”

安全吗？ 惠子想起槙寿郎先生终日与酒壶为伴的颓唐，想起他眼中熄灭的火焰。她也想起白日里见过的、眼神灼灼如火焰的炼狱杏寿郎。保护？或许有，但能持续多久？她不敢将希望完全寄托于他人。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杏子，听我说。” “没有人能永远保护我们。炼狱先生救了我们，我们很感激。但是，真正的安全……”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要靠我们自己。”

杏子似懂非懂地听着。

“我会保护你。”惠子的声音里透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决绝，“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所以，杏子也要变得坚强起来，好吗？不要一直哭，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这不是温柔的哄劝，而是近乎残酷的告诫。她们已经失去了哭泣的资格，必须在废墟上学会站立。

杏子仰着头，在朦胧的黑暗里，似乎能看到姐姐眼中闪烁着一种陌生的、冰冷而坚硬的光。她不太明白姐姐话里全部的意思，但那句“我会保护你”和她语气中的决绝，像一块小小的磐石，落在了她惶恐不安的心上。

她不再追问，只是更紧地依偎进姐姐怀里，小声地、带着依赖地应道：

“……嗯。”

惠子抱紧了妹妹，不再说话。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在她眼中凝结成霜。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仅是姐姐，更是妹妹唯一的屏障和未来的复仇者。这份觉悟，沉重，但必须背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