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全感中醒来的。
意识先于视觉回归，他首先感觉到的是一个坚实温暖的胸膛，均匀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发顶。紧接着，他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都蜷在对方的怀里，手臂还依赖般地环着人家的腰。
！！！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江寻近在咫尺的睡颜。清晨柔和的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平日里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安静地闭着，睫毛长而密，看起来毫无防备，英俊得让人屏息。
林澈的大脑当场死机了三秒，随即，昨晚的记忆碎片汹涌而至——母亲的责骂、他冲动地跑下楼、江寻的车、微醺的果酒、还有这张大床......
他他他……他竟然和江寻睡在一张床上！还以这么……这么亲密的姿势！
一股热血“轰”地冲上头顶，林澈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他心跳如擂鼓，第一反应就是逃！
他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试图把自己的手臂和腿从江寻身上挪开，动作轻得像是在拆弹，生怕惊醒对方。就在他快要成功撤离，半个身子已经悬在床外时——
一条结实的手臂却突然收紧，轻而易举地将他重新捞回了那个温暖的怀抱里，甚至比刚才搂得更紧了些。
头顶传来江寻刚睡醒时沙哑慵懒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笑意：
“往哪儿跑？”
林澈全身僵硬，像只被捏住后颈的猫，一动不敢动，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我……我……”他支支吾吾，大脑一片空白。
江寻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膛传来轻微的震动，震得林澈耳膜发麻。他终于睁开眼，低头看着怀里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人，眼神清明，哪里像是刚醒。
“睡得好吗？”他问，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林澈胡乱地点着头，根本不敢看他。
江寻也不再逗他，适时地松开了手臂，给了他喘息的空间。“那就好。去洗漱吧，早餐应该快送到了。”
当林澈磨磨蹭蹭地从客房卫生间洗漱完出来时，再次被震撼了。
餐厅的长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早餐：晶莹剔透的虾饺、金黄诱人的菠萝包、软糯的粥品、精致的西点、鲜榨的果汁……中西合璧，丰盛得像是酒店自助餐。
“这……这么多？”他愣在原地。
江寻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清爽地坐在主位，闻言抬头看他，语气再自然不过：“嗯，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点了些。”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点了些。
这句话比任何直白的情话都更具冲击力。它是一种笨拙又豪横的体贴，无声地诉说着：我想把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你面前，只为你能找到你喜欢的。
林澈的心像是被泡在温热的蜂蜜水里，又甜又涨。他默默坐下，小口小口地吃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份肠粉，心里五味杂陈。
吃完早餐，江寻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看向他。
“今天有什么安排没有？”
林澈摇了摇头：“没有。”
然后，便是那句让他心跳再次失衡的邀约。
江寻看着他，眼里含着清晰的笑意，直接发出邀请：“既然没安排，那就跟我走吧。”
林澈捏着衣角，懵懂地抬起头：“去……去哪里？”
江寻嘴角的弧度加深，卖了个关子：“一个……我觉得你会喜欢的地方。”他站起身，动作自然地拿起林澈放在椅背上的外套递给他，“走吧，艺术家，需要采风。”
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林澈。对他而言，“采风”是正经事，瞬间将这次外出从“玩乐”拔高到了带有共同目标的层面，减轻了他的心理负担。他接过外套，乖乖地跟了上去。
那辆深海蓝色的Panamera再次无声地滑入城市脉络。林澈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里充满了对目的地的猜测和期待。
江寻会带他去哪里？
无论去哪里，只要是和他一起，仿佛就足够了。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栋充满设计感的 loft 建筑外。门口的招牌是低调的金属字——「锢作」。
推开沉重的木门，内部是工业风混搭着温暖木质的装修，空气中弥漫着皮革和木料的独特香气。工作台上摆放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工具，在灯光下闪着金属的冷光。
一位系着皮质围裙、气质沉静的老师迎了上来，显然与江寻相熟，微笑着将他们引到一个预留的工作台前。
“今天想做什么？”老师问。
江寻看向林澈，眼神带着询问。
林澈还处在对新环境的好奇与些许拘谨中，小声说：“我……都可以。”
“那就做一对最简单的手环吧。”江寻替他做了决定，语气自然，仿佛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选择皮料时，江寻拿起一块质感细腻的深棕色植鞣革，又在林澈的手腕上比了比，点头：“这个颜色适合你。”
真正开始动手时，林澈才发现看似简单的手环，步骤却不少：打磨边缘、染色、安装扣具……他有些笨拙地拿着打磨棒，力道不是太重就是太轻。
“不是这样。”江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随即，一个温热的身躯从背后靠近，他的手臂从林澈的身侧环绕过来，大手完全覆住了林澈握着工具的手。
！ ！
林澈整个人瞬间僵住，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只被包裹的手上。江寻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引导着他的动作。
“感受这个力道，”江寻的声音低沉，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廓响起，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耳垂，“顺着一个方向，均匀地……”
林澈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力道，什么均匀，他完全感觉不到了。他只能感觉到江寻的体温，和他身上那股好闻的雪松味，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他的心跳声大得恐怕连江寻都能听见。
好不容易完成了基础的打磨，到了最关键的刻字环节。
林澈拿着小锤子和刻字钉，犹豫着该刻什么。名字缩写？会不会太明显了……
就在他犹豫时，江寻却直接拿过了他手中的工具，以及自己那一个已经完成的手环。
“我来。”
他语气笃定，没有丝毫犹豫。只见他熟练地将刻字钉对准皮料，用小锤子“哒、哒、哒”地敲击起来，动作流畅而精准。
林澈好奇地凑过去看。
江寻刻下的，不是名字，而是两个简洁的符号：
在他的手环内侧，刻了一个小小的∝ （正比例符号）。
而在林澈的手环内侧，刻了一个小小的∞ （无穷符号）。
“这……是什么意思？”林澈怔怔地问。
江寻放下工具，拿起那只刻着 ∞ 的手环，拉过林澈的手，不由分说地亲自为他戴上。皮环扣上手腕，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随即被体温熨暖。
他然后才拿起自己那个刻着 ∝ 的手环，一边戴，一边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澈，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意思是——”
“我（∝）的喜怒哀乐，从此与你（∞）正相关。”
“而你，拥有我无限的（∞）时间和爱。”
林澈的呼吸骤然停滞，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击中，酸涩与甜蜜交织着汹涌而上，冲垮了所有心防。他低头看着手腕上那个象征着“无穷”的符号，感觉它滚烫得烙进了自己的脉搏里。
然而，在最后给皮料上封边油的步骤时，那个无所不能的江寻，却意外地翻了车。
或许是心神还停留在刚才那句近乎告白的解释上，他拿着小小的上油棒，动作却显得有些僵硬，油不小心涂出了边界，弄得有点狼藉。
他皱着眉，看着那块不完美的皮料，像个做错事的大男孩，露出了罕见的、有些懊恼的表情。
最终，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碰了碰旁边还在看着手腕发呆的林澈，语气里带着点求助的意味：
“艺术家，”他指着那处瑕疵，眼神无辜，“这个……怎么补救？”
林澈回过神，看着江寻难得一见的笨拙和坦诚，心里那点最后的慌乱突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软又温暖的情绪。他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接过工具，小声说：“我来吧。”
他低下头，认真地帮他修补那处不完美。阳光从高窗洒下，照在两人交叠的手和那对独一无二的手环上。
那一刻，林澈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瞬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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