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夏末的余温，漫过初中部的操场。老槐树枝繁叶茂，细碎的花瓣簌簌飘落，像一场温柔的雪。沈梦瑶背着半旧的书包，站在公告栏前，踮着脚在初二各班的名单里找自己的名字。
她扎着利落的高马尾，浅粉色的皮筋把头发束得紧实，发尾随着动作轻轻扫过蓝白校服的领口。那校服是学校统一的款式，洗得有些发白，却被她穿得格外清爽——衬衫的领口系着小小的蝴蝶结，袖口扣到最上面一颗纽扣，露出纤细的手腕；百褶裙长度刚好过膝盖，裙摆随着踮脚的动作微微晃动，露出一截穿着白色棉袜的小腿，脚踝细得像初春的柳枝。
阳光落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细碎的刘海下，是双清澈得像山涧溪水的眼睛，眼尾微微上翘，带着点懵懂的灵气；小巧的鼻子挺翘，鼻尖沾了点薄汗，透着健康的粉；嘴唇是自然的淡粉色，嘴角天生带着点浅浅的弧度，安静时也像含着笑意。她站在那里，像株刚抽条的玉兰，干净又鲜活，连飘落的槐花都似有若无地绕着她打转。
“让一下。”
一个清润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带着初三学长特有的、不疾不徐的沉稳。沈梦瑶闻声一惊，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半步，怀里抱着的笔记本却没拿稳，“哗啦”一声滑落在地。纸页散开，露出里面用铅笔勾勒的几幅小画——有操场边的蒲公英，有教室窗外的梧桐树，还有几枝刚开的槐花。
“呀！”她低呼着弯腰去捡，头顶却先罩下一片阴影。顾言泽已经蹲下身，指尖比她更快地按住了最上面那张画纸。他穿着和沈梦瑶同款的蓝白校服，只是裤子更长些，衬得双腿笔直；衬衫袖子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纸页，动作不算轻柔，却也没弄皱画稿。
沈梦瑶抬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睛很亮，带着少年人少见的平静，像映着云影的湖面。睫毛很长，鼻梁高挺，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被阳光照得有些晃眼。沈梦瑶忽然意识到自己盯着人看了太久，脸颊“腾”地泛起热意，连忙低下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谢、谢谢学长。”
顾言泽没说话，只是把散开的纸页一张张理好，合起笔记本递还给她。递过去时，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背，那触感像羽毛擦过，轻得几乎可以忽略。他的目光在封面上那枝简单的槐花画稿上扫了一眼，又漫不经心地掠过她晃动的高马尾，最后落在公告栏初三（1）班的名单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下次拿稳点。”
说完，他便直起身，转身往初三教学楼的方向走。蓝白相间的背影在槐树下渐行渐远，书包带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偶尔有花瓣落在他肩上，也没见他在意。对他来说，刚才的插曲就像风吹过树叶——短暂，且不留痕迹。他甚至没记住那个女生的长相，只模糊有个“高马尾、校服很干净”的印象。
沈梦瑶抱着笔记本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那点转瞬即逝的温热。她看着顾言泽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门口，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笔记本，封面上的槐花画稿旁，不知何时沾上了一片小小的槐花瓣。她轻轻把花瓣拈下来，夹进笔记本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说不清的甜。
风还在吹，槐花还在落。阳光穿过叶隙，在她蓝白相间的校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幅没人打扰的、安静的画。而画里的少年，此刻早已走进教室，开始琢磨早上刚发的物理竞赛题，完全没想起刚才那个被他“提醒”了一句的、扎着高马尾的初二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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