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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妻回忆录

我的亡妻回忆录……

暮秋的风卷着枯黄的叶,像磨钝了刃的古刀,慢悠悠划过裸露的脖颈,不似夏风的轻拂,倒带着砭骨的凉意,顺着衣领的缝隙往里钻——这肃杀的秋,原是藏着刀的,刀刀割的是人心底的余温,割得那些未凉的念想在风里瑟瑟发抖。

凛冬的雪裹着刺骨的霜,簌簌落在冻僵的指尖,转瞬凝成尖锐的冰棱,稍一触碰便刺得人生疼,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儿的凉,呼出来的白雾转瞬消散,像极了那些抓不住的过往——这寒寂的冬,原是淬着刃的,刃刃戳的是未凉的执念,戳得那颗装着思念的心,在冰雪里反复结痂又反复渗血。

漫天白雪纷纷扬扬坠下,落在肩头便融在衣料的纹路里,晕开一小片湿痕,凉得透进皮肉,顺着血脉漫到心口;

落在眼底便凉透了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时,在下巴尖冻成细小的冰晶,折射着灰蒙蒙的天光,映出我眼底藏不住的荒芜。

它们该是上天遣来的沉默看客吧,无声无息地浮在半空,将我眼底交错的红丝、唇间抑制不住的颤抖、指尖攥到发白的力道尽收眼底,再借着风的力道,把细碎的雪沫狠狠扑在我脸上,像一场绵密又刻薄的嘲笑。

笑我把一腔孤勇熬成浓得化不开的情深,在无人回应的荒野里漫成望不到边的海,潮起潮落都是你的名字,连浪花拍岸的声响都在重复着念念不忘;

笑我把满心期许揉成傻气的天真,在空无回响的山谷里酿作无人知晓的痴,日升月落都念着你的模样,连风吹过林梢的呜咽都在附和着自欺欺人。

可这被世人嗤笑为“可笑”的情意,却是我胸腔里跳动的心脏最赤诚的告白,是我血管里奔涌的热血最执拗的执着,哪怕千般嘲讽、万般不解,它依旧在我心底鲜活得发烫,像寒夜里永不熄灭的火种,烧着漫长岁月,暖着零碎回忆,在荒芜的时光里,独自亮成一片燎原的光。

总忍不住回望与你初识的那个盛夏。

彼时的阳光是淬了蜜的火,把道旁的梧桐叶烤出暖烘烘的焦糖气,连空气里都飘着甜腻的热意,吸一口都像是含了颗融化的水果糖,从舌尖甜到心底;

柏油马路被晒得浸出黏糊糊的油光,鞋底踩上去能听见轻微的“滋滋”声,混着树梢此起彼伏的蝉鸣,织成夏日独有的喧嚣,热闹得让人舍不得眨眼;

墙角的爬山虎被晒得叶片卷了边,却仍拼了命地往向阳的墙面上攀,绿得发亮的藤蔓缠着斑驳的墙面,吐着嫩红的卷须,仿佛要把整个夏天的热烈都爬进脉络里,把所有的鲜活都刻进肌理中——整个世界都像是被一柄烧红的烙铁点着了,热烈得有些莽撞,却又鲜活得叫人挪不开眼,连风都带着滚烫的温度,吹得人心里发痒,吹得那些暗藏的心事都冒了尖。

而你就站在那片炽烈的光里,白衬衫的领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沾着细碎的阳光,像撒了一把星星;

发梢缀着的金辉,顺着你低头的弧度滑落在眉骨,又随着抬眼的动作,落进那双比头顶太阳还要亮三分的眸子里,眼底盛着盛夏的风、树梢的光、天边的云,还有藏不住的温柔,像一汪浸了暖阳的清泉,看得人失了神。

你就像盛夏最张扬的那轮骄阳,带着能把雾霭都烧散的暖意,带着能把暗夜都照亮的锋芒,就那么明晃晃地撞进我的视线里,撞进我荒芜了许久的心底,让周遭所有的喧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你周身的光与热,只剩下我擂鼓般的心跳。

我像一只追光的飞蛾,被那团热烈的暖烘得昏了头,脚步像是被阳光缠上了,一步一软地朝着你靠近,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只想把那缕烫人的暖攥进掌心里,暖一暖我从前总浸在微凉里的、灰蒙蒙的时光,补一补那些年缺了的热烈与明亮,填一填心底那些空落落的角落。

可后来我才懂,不是所有追光的人都能挨过光的灼烫。

光与影从来都是共生的,靠近光的同时,也注定要承受影子里的凉,只是我当初只顾着贪恋那份暖,忘了问自己是否能承受那份灼。

当旁人迎着你眼底的朝阳、踏着你周身的骄阳,昂首挺胸地往光的深处走时,我却只能僵在原地——那束我曾拼了命想靠近的光,落在我身上时竟成了烧红的烙铁,烫得我不敢再往前半步,烫得我只能狼狈后退。

它顺着我的发梢烫到耳尖,把单薄的耳郭灼得通红,连呼吸都带着细密的灼痛感,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吸进了细碎的火星,在肺腑里轻轻灼烧;

它攀着我的手臂缠到心口,把胸腔里最柔软的地方都烫出焦痕,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隐隐的疼,每一次思念都像是在焦痕上撒了把盐,疼得人眼眶发红却不敢出声。

那些痛像疯长的藤蔓,带着尖锐的倒刺,顺着血管缠上心脏,越收越紧,勒得人喘不过气,勒得人在无数个深夜里辗转难眠,只能咬着唇任由眼泪浸湿枕巾。

到最后,那束光留下的印记便嵌进了骨缝里,成了我只要一呼吸就会泛疼的旧伤,成了我一回忆就会发烫的过往,成了我这辈子都抹不去的执念。

任我用多少个日夜的微凉去敷,用多少句自我安慰去抚平,用多少场风雨去冲刷,都褪不去那层灼人的余温,也抹不掉那道深刻的痕,它就像刻在灵魂上的烙印,伴着岁月流转,跟着余生迁徙,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可我偏生恨不起那束灼人的光。

你终究是那轮照亮我荒年的骄阳啊,是你把我从冗长的阴霾里拉了出来,是你让我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热烈与明亮,哪怕最后留下的是一身伤痕,我也依旧满心感激。

你曾把我抽屉里冷掉的牛奶揣进怀里焐得温热,递过来时指尖还带着残留的暖意,顺着瓶身传到我掌心,暖得人心里发颤,连带着那些灰暗的日子都亮了几分;

曾把我笔记本上模糊的字迹凑到阳光下辨认,耐心地一笔一画帮我描清晰,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着你的呼吸,成了最温柔的旋律,在我心底单曲循环了许多年;

曾在我躲在教学楼后的角落偷偷难过时,默默坐在我身边,不说一句话,只把我的影子拉得暖融融的,用你的沉默驱散了周遭的寒凉,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对抗那些委屈;

也曾在我对着未来的岔路口满心迷茫时,用坚定的眼神告诉我“别怕,我在”,那四个字像一束定心丸,把我眼底的迷茫都照成透亮的期许,把我心底的怯弱都烘成前行的勇气。

你灿烂了我那些连风都带着凉意的岁月,把我从前灰扑扑的日子都染成了橘红色的暖,每一个晨昏都浸着阳光的味道,每一个角落都藏着温柔的痕迹;

你照亮了我那些连梦都透着昏暗的人生,把我藏在心底的怯弱都晒成了细碎的勇气,让我敢去追逐想要的生活,敢去面对未知的风雨。

我对你的情谊,便也跟着长成了盛夏的模样:

像老槐树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藤蔓,热烈得能把树皮都勒出深深的印记,执着得不肯松一分,哪怕枝叶枯萎也依旧紧紧缠绕;

像屋檐下晒了一天又一天的阳光,持久得能把石板都晒出淡淡的暖意,温柔得不愿散一毫,哪怕暮色降临也依旧残留余温。

那些藏在眼底的惦念、压在喉间的告白、藏在笔尖的心事,都像盛夏午后的蝉鸣,稠得化不开,却又拙得说不出,只能随着风绕着你转,转成一圈又一圈无声的眷恋,转成一年又一年不变的牵挂。

哪怕后来蝉鸣落了、阳光淡了,盛夏的热烈被秋风卷走,只留下满地枯黄;

哪怕日历撕了一页又一页,纸张边缘都起了毛边,岁月的痕迹越来越深,把回忆磨得有些模糊;

哪怕巷口的梧桐落了一茬又一茬的叶,枝桠都变得光秃秃的,只剩枯骨般的枝干指向天空,诉说着物是人非,我对你的思念还是像涨潮的海,一不留神就漫过心口,把整颗心都泡在湿漉漉的惦念里,任我怎么推、怎么挡,都平息不了那阵汹涌的浪,也浇不灭那份执着的念,它就那么在心底翻涌着,伴着我走过一个又一个春秋冬夏,陪着我熬过一个又一个孤独的日夜。

时间好像总爱在我想起你的时候耍赖,不肯往前,也不肯回头,只把那些尘封的回忆翻出来,一遍又一遍地回放。

它会在我翻到旧笔记本里你写的便签时突然慢下来,让便签上晕开的墨水渍都变得清晰可辨,连你笔尖划过纸张的力度都仿佛能触摸到,那淡淡的字迹里,藏着你当年的认真,藏着我当年的欢喜,一页页翻过,全是时光的味道;它会在我路过曾和你并肩走过的巷口时突然停下来,让巷尾的风都裹着当年的栀子香,甜得让人鼻头发酸,那熟悉的味道里,盛着我们的过往,盛着那些并肩而行的身影,一呼一吸间,全是回忆的重量。

每一个被思念缠上的瞬间,我都像踩在回忆的棉絮上,一步一陷地往旧时光里钻,越陷越深,不愿醒来,也不想醒来。

我会想起你把冰棒掰成两半时,递过来的那半带着你指尖的温度,融化的糖水顺着指缝往下滴,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甜得浸进心底,多年后想起,依旧能尝到那份纯粹的甜;

会想起你给我讲题时,垂眼时落在我笔记本上的长睫毛,在纸页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随着眨眼轻轻晃动,温柔得让人心慌,连那些晦涩的公式都变得可爱起来;

会想起你送我回家时,落在我伞沿的雨珠都被你周身的暖烘成了水汽,朦胧了伞下的光影,你的声音混着雨声,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那些温柔的叮嘱,至今还在耳畔回响;

会想起我们在操场边的香樟树下谈心,风一吹,樟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我们的秘密伴奏,你说着未来的憧憬,我听着,心里偷偷把你的未来规划进我的余生;

会想起我们在晚自习后一起走过的路灯下,拉长的影子时而靠近时而重叠,沉默的空气里全是藏不住的悸动,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那些细碎的暖,那些温柔的话,那些难忘的瞬间,都像盛夏傍晚掠过巷口的风,带着栀子的甜、带着晚风的软、带着阳光的暖,轻轻拂过我心底最软的地方,让我哪怕陷在回忆的疼里,也会忍不住弯一弯唇角,然后就这么醉在那缕余温里,连抽身的力气都舍不得有,连清醒的勇气都不愿拿出来,只想就这么抱着回忆,走过一个又一个没有你的季节,守着那些曾经的美好,过完这漫长的一生。

或许,有些遇见注定是为了照亮一段时光,有些思念注定是为了温暖往后岁月。

你就像我生命里的一束光,虽然短暂,却足够明亮,足够让我在往后的漫长岁月里,靠着这份光亮,抵御所有的寒凉与迷茫。

那些爱过的痕迹,那些思念的重量,早已刻进我的骨血里,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无论时光如何流转,无论岁月如何变迁,都不会褪色,不会消散。就像暮秋的风再冷,也吹不散盛夏的记忆;

凛冬的雪再寒,也冻不住心底的余温。我会带着这份思念,带着这份温暖,在人生的道路上继续前行,或许会偶尔回望,但更多的是带着感恩,感谢你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感谢你曾照亮我的荒年,感谢你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爱,什么是执着,什么是真正的温暖。

往后余生,哪怕再也不见,哪怕思念成疾,我也会好好生活,带着你给的光亮,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因为我知道,这才是对你最好的回应,也是对那段难忘岁月最好的纪念。

而那些藏在心底的思念,会像一颗种子,在岁月的土壤里,悄悄生根发芽,开出最美的花,装点我往后的每一个春秋冬夏。

( 别再等了,我也想更新,可是……这就是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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