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的喧嚣逐渐散去,警察们悻悻然地收队,咒骂着怪盗基德的狡猾。唯有工藤新一,依旧独自立于冰冷的月色下,如同凝固的雕像。
手心里的“海洋之泪”硌得他生疼,那冰冷的触感仿佛顺着血液,一路蔓延至心脏,冻结了所有的思绪,只剩下手腕内侧那无声的警告,在灼烧。
【危险】。
不是告别,是警示。不是划清界限,是……保护。
那个笨蛋!他用最伤人的方式,递出最关键的讯息。他以为这样就能让他置身事外?他以为一句“到此为止”就能斩断所有联系?
怒火在胸中翻腾,却不是针对基德,而是针对这该死的、将他们逼至如此境地的命运,以及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如同毒蛇般的组织。
新一猛地转身,大步离开天台。他需要信息,需要立刻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危险”,让那个向来无所畏惧的怪盗,不惜用如此决绝的方式,试图将他推开。
回到宅邸,他立刻反锁房门,拉上所有窗帘,将自己隔绝在绝对安静和私密的空间里。他打开电脑,连接加密网络,调出这一个月来他收集到的所有关于那个神秘组织的零碎信息。
代号“乌鸦”。结构严密,行踪诡秘,目标似乎与搜寻某种特殊宝石有关(这与基德的目标不谋而合),手段极其残忍。之前袭击他住宅的两人,经过审讯(官方层面的审讯一无所获,新一动用了一些“私人”渠道),也只是外围的弃子,对核心信息知之甚少。
快斗的警告,意味着“乌鸦”可能已经将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到了他工藤新一身上。是因为他之前的调查打草惊蛇?还是因为他们察觉到了他与基德之间那不寻常的联系?
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他,工藤新一,已经正式成为了目标。
而这,恰恰是快斗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他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公开的、冷酷的“决裂”,试图在“乌鸦”面前撇清与他的关系,将所有的危险重新引回自己身上。
“白痴……”新一低咒一声,手指用力按压着发胀的太阳穴。心脏像是被浸泡在冰与火的混合物里,一边是因那份沉重保护欲而产生的悸动,一边是因无力改变现状而产生的焦躁。
他不能任由快斗独自承担一切。他必须做点什么。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角落的阴影里。
黑羽快斗卸去了一身华丽的白色,靠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强行进行一场高强度的魔术表演,对尚未完全复原的身体是巨大的负担。腹部的旧伤隐隐作痛,冷汗浸湿了额发。
但身体上的不适,远不及内心的万分之一。
他回想起工藤新一最后那双眼睛里充斥的震惊、愤怒和……受伤。像一把钝刀,在他的心上来回切割。
他成功地演出了那场“决裂”的戏码,对吗?他成功地用最伤人的话,将他推开了,对吗?
那么,为什么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洞和疼痛?
他拿出手机,屏幕漆黑。他无数次想象过开机后,会不会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发来的质问或……关心。但他不能。任何一点联系,都可能成为“乌鸦”顺藤摸瓜的线索。他不能冒这个险。
他必须让工藤新一彻底远离这个漩涡。即使被他憎恨,被他视为真正的敌人,也好过看到他因为自己而受到任何伤害。
“到此为止……”他低声重复着自己在天台上说出的话,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演过的最痛苦、最违背心意的一场魔术。
他以谎言为盾,试图护他周全。
却不知,这面盾,同样也化作了利刃,刺穿了他们彼此。
接下来的几天,工藤新一的生活看似恢复了彻底的平静。他不再主动提及任何与怪盗基德相关的事情,甚至在中森警官愤慨地抱怨时,也只是沉默以对。
他变得更加深居简出,行事愈发谨慎。但他并没有停止调查,只是将所有的行动转入了更深、更隐蔽的地下。他利用推理能力,开始反向分析“乌鸦”可能的行为模式和下一个目标。他知道,找到“乌鸦”,不仅是解除自身威胁的关键,更是……找到那个独自背负一切的人的唯一途径。
他仔细复盘了与快斗相关的每一个细节,从最初的交锋,到雨夜的救助,再到最后的警告。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既不暴露自己,又能介入其中的契机。
机会,在一个深夜悄然来临。
新一监控的一个特殊加密频道,捕捉到了一段极其短暂且模糊的通讯信号。经过艰难的破译,核心内容只有几个词:【下次行动】、【目标确认】、【清除障碍】。
而信号最后消失的区域,指向了东京港附近的一个废弃仓库区。
时间,就在四十八小时后。
“清除障碍”——这个词让新一的心沉了下去。障碍,指的是什么?是下一次基德行动的目标?还是……基德本人?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工藤新一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月光被云层遮蔽,只有零星几点灯火在远处闪烁。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极少动用的、绝对安全的号码。
“喂,是我。”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冷静而坚定,“我需要一些‘非官方’的帮助,以及……一套不会被追踪的装备。”
谎言已经筑起高墙,他无法穿透。
那么,他只能选择,以另一种方式,闯入那片阴影之中。
以谎为护,隔开了两人。
而以影为刃,他将劈开这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