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元十年冬,苍涟山上雷云翻滚,隐有雷百爆声炸起。
偶有路过的修士问起,守山的弟子也只答是门内天骄宋敛突破元婴,即将迎接渡劫。但只有宋敛知道,渡劫只是一道幌子,处刑才是真。
他被律堂弟子用捆仙绳绑着双手,推上了律堂展刑台。
刚一上台,无形的威压便迫使他双膝一软,重重跪下。刺骨的疼痛瞬间传来,偏偏体内的金丹仍能扛着捆仙绳与长老的威压艰难运转着修复伤口。
行刑台上的三位大能里,修为最强的是季苍山,既是苍涟山的宗主,也是他的师尊;次之的是副宗主孟青鹤,是她的师娘;最后则是律堂长老魏讼。
沉默中,季苍山率先开了口:“苍涟山关山弟子,宋敛。”
宋敛低着头,小声道:“弟子见过师尊。”
异生巨大的雷爆自头顶响起,仿佛一头极力忍耐的恶蛟正在咆哮着随时想要冲下来将他撕裂。
“勾结魔修、残害同门等事,宋敛,你可知罪?”
“宋敛···知罪,请师尊与长老们赐罚······”
季苍山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绕是他自诩绝不徇私,要他看着自己亲生栽培长大的弟子如今跪在面前受那九十二道戒雷···他也还是做不到心无波澜。
季苍山与其余二人齐齐掐诀。
“轰--”
暗紫色的雷霆怒吼着劈下,直直落在宋敛的身上!
“弟子宋敛,离经叛道!”宋敛忍着剧痛大声道。
而接下来每落下一雷,宋敛便需高声宣背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弟子宋敛,欺师灭祖!”第十雷,宋敛还能忍受。
“弟子--宋、敛!勾结魔修!”第三十雷,宋敛嘴角溢出鲜血,体内金丹隐隐有了破裂之势,但戒雷并不因此而停下。
“···弟、弟子,宋敛--残害、同、同门!”第五十雷,宋敛身上的伤不再愈合,周身灵力渐渐散去。
季苍山掐诀的手不住地颤抖,被一旁的孟青鹤瞧见,出言道:“师兄这是不忍了?”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见此,一直未曾吭声的魏讼阴阳怪气地道:“孟长老可别是忘了,宋敛是他季苍山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叛徒!一个与魔族修士不清不楚、还反过来残害了苍涟山三百余名弟子的叛徒!”他刻意加重了“叛徒”二字。
“可若是再这样下去······”孟青鹤打断了季苍山的话,冷冷看着他道:“季苍山,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怕他今后与仙途无缘甚至丢掉性命,我也不想与你绊这种嘴。季苍山,你好好想想,他宋敛的命是命,苍涟山三百余无辜惨死的弟子的命就不是了?”一道惊雷落下,宋敛再跪不住地倒下,张口呢喃了什么便失了声。
孟青鹤便替他道:“苍涟山弟子宋敛,隐瞒半妖之身。”
“苍涟山弟子,宋敛······”
“······”
待到第九十二道戒雷落下,阴沉的乌云堪堪散开,露出原本碧蓝的苍穹,被挡住的雪花姗姗来迟。
律堂的弟子早已被遣送干净。一时间,硕大的律堂之上竟无一人愿去扶起宋敛。
毕竟,他生前背叛了宗门,能给他留个全尸已是不错的结局了。
季苍山也顾不得什么了,他冲上前将宋敛那还留有余温的尸身抱起,自欺欺人的将一枚泛着柔光的疗伤丹喂给他。
仙丹要想发挥作用,还得靠灵力方能起到效果,宋敛的金丹早已破碎,季苍山无论怎样的给他灌输灵力都没有,宋敛的身体就像一块破布,季苍山的灵力进去多少便散出来多少。
孟青鹤虽冷漠无情,但也是看着宋敛长大的,更算他半个师傅,又怎会不理解季苍山此时的心情?她默默离开了律堂,魏讼则是不敢在这时候去触他的霉头,也悄悄溜走了。
苍涟山的冬天很冷,一如怀中。
“师尊!山头的梅花开了,我们去摘些给师娘吧!您说师娘最喜那里的雪梅了!”
恍惚间,季苍山仿佛看见了那个唤他去摘雪梅逗师娘开心的宋敛的身形。
那时的宋敛仅两岁,话都说不清楚,却还整日整日地围着他与孟青鹤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