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盗谱

绣坊的清晨总带着丝线浸润晨露的清香，但今天的空气里却掺了一丝不安。林锦绣推开工作室的门，发现原本应该摆放着外婆绣谱的檀木匣子敞开着，里面空了三页。那是记载着“锦纹针”“流光针”和“双面三异绣”核心技法的页面，针法示意图旁还有外婆亲笔标注的要诀。

几乎同时，周宸的手机弹出一条推送：竞争对手玄机科技发布“智能绣架”宣传片。视频里展示的自动刺绣技术，精准复刻的正是刚失窃的“锦纹针”技法——那种通过丝线交错产生暗纹的独门手艺，外人绝无可能轻易模仿。

“内部人员作案。”周宸调出夜间的监控录像。画面里一个戴帽子的黑影熟练地避开摄像头死角，身形与他的助理周深有九分相似。但当他放大画面时，林锦绣却指着黑影的手腕：“这人戴着手串，周深从不戴饰品。”她想起昨天薛丽整理绣线时，腕间那串檀木珠子不时碰到绣架发出的轻响。

薛丽被请到茶室时，脸上还带着熬夜的疲惫。面对质问，她突然崩溃：“我丈夫尿毒症……每次透析都要钱……”她颤抖着手打开手机相册，里面满是医院账单和病床上憔悴的男人，“玄机科技答应给我三百万，只要拿到那几张针法图……”

林锦绣沉默地看着这个曾经手把手教她分丝技术的师姐。她想起薛丽年轻时绣的那幅《百鸟朝凤》，针脚灵动得仿佛能听见鸟鸣。而如今那双手因长期刺绣关节变形，却还要为生计所迫做出这种事。

“薛姐，”林锦绣将茶推到她面前，“绣坊去年盈利的分红，你为什么不要？”薛丽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羞愧：“我觉得……觉得那是施舍。”林锦绣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份早已拟好的协议：除了正常分红外，绣坊还将承担员工直系亲属的大病医疗费用——这是外婆在世时就立下的规矩，只是近年经营困难才暂停。

周宸的调查带来了更复杂的线索。监控追踪到薛丽昨夜曾与一个戴帽子的人交接资料，那人竟是周深的表弟——而周深母亲当年因与周宸母亲争夺一幅古绣品结下仇怨。这场看似简单的商业间谍案，背后缠绕着两代人积累的恩怨。

关键转折：林锦绣在整理残存绣谱时，发现失窃页的夹层有荧光防伪标记——这是祖母为防贼设计的秘法。紫外灯照射下，薛丽的绣架上显现出隐形墨水复刻的针法图。但与此同时，薛丽主动交出一段录音：玄机科技要求她篡改针法参数，“让智能绣架永远绣不出正宗锦纹针”，意图彻底破坏传统技艺的数字化传承。

雨夜，林锦绣撑着油纸伞站在薛丽家楼下。透过窗户，她看见薛丽正给病榻上的丈夫喂药，而后坐在绣架前，就着昏黄的灯光修补一件破旧的戏服——那是她接的零活，针脚依然精准而充满温情。

“人会为所爱之人做出糊涂事，”周宸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伞面倾泻的雨帘隔开了夜色，“但真正的技艺不会说谎。”他展示了最新分析：薛丽复刻的针法图里，暗藏了一处只有嫡传弟子才懂的纠错标记——她终究没能狠心背叛师门。

晨光重新洒进绣坊时，林锦绣将修复后的绣谱放回原处。薛丽站在门外，手里捧着那三页泛黄的纸张，每一页都用工整的小楷重新誊写了她对针法的理解，边缘还细心标注了数字化转换的注意事项。

“技艺如流水，”林锦绣接过纸张，指尖抚过那些熟悉的纹样，“它能穿透最坚硬的岩石，也能滋养最干涸的土地。”窗外，玄机科技的宣传横幅在晨风中摇晃，而绣架上的新一幅《并蒂莲》，正在流光针下泛起粼粼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