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我一夜未眠。
天还没亮透,窗外就传来宫女轻手轻脚的脚步声。我闭着眼睛,装作还在沉睡,其实早已清醒。昨晚的人偶、笑声、脚步声,还有那片金箔,全都清晰地印在脑海里,像是一根根扎进肉里的刺,拔不出来,也忘不掉。
门被轻轻推开,一股冷风卷着雪粒吹进来。
“娘娘,该起身了。”宫女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小心翼翼。
我没动,也没睁眼。她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上前掀开帘子,轻声说:“贵妃娘娘派人来问过好几次了,说是今早要带您去见太后娘娘。”
我猛地睁开眼,视线落在她脸上。她一惊,慌忙低下头:“奴婢不是有意惊扰娘娘……只是贵妃娘娘交代得急,怕误了时辰。”
我盯着她看了几秒,慢慢坐起身,披上她递来的外袍。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眼下一片青灰,像是整夜没睡。可我知道,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我跟着宫女穿过回廊,脚下踩着昨夜新落的雪。风很大,吹得我的衣袂翻飞,像是随时会飘走。
贵妃站在正殿门口等我,一身鹅黄长裙,发髻高挽,妆容精致,笑容温婉。
“你来啦。”她看着我,眼神柔和,“太后娘娘对你很感兴趣,说是要亲自看看你。”
我低头应了一声,没有抬头。她伸手扶住我的胳膊,声音轻得只有我能听见:“昨晚的事,别放在心上。”
我心头一震,手指微微收紧。
她笑了笑,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我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点头。她满意地松开手,领着我进了正殿。
太后坐在主位上,身后站着几个宫女和太监。我上前跪下请安,她抬眼打量我,目光锐利如刀。
“抬起头来。”她说。
我缓缓抬头,与她对视。她看了我很久,才开口:“你长得,倒真像她。”
我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淑妃娘娘。”她轻轻叹了一声,“已经去了三年了。”
我垂下眼帘,低声道:“臣女不敢与淑妃娘娘相比。”
太后笑了笑,端起茶盏,不再说话。
贵妃在一旁柔声道:“太后娘娘,林昭昭年纪尚小,还需多加调教。”
太后点头:“你看着办吧。”
我起身退到一边,余光瞥见贵妃冲我笑了笑。那一笑,让我背脊一阵发凉。
回到偏殿后,我立刻关上门窗。
我走到床边,掀开被褥,从枕下取出那片金箔。它静静躺在我的掌心,纹路清晰可见。内侍省的密纹。
这意味着,昨晚来的人,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
我握紧金箔,心里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
我不是替代品。
我是林昭昭。
而他们,都在演戏。
我要做的,就是比他们演得更好。
我翻出养母留下的旧书,那是本泛黄的《宫廷秘录》,上面记载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宫廷规矩。我一页页翻着,心跳越来越快——
“密纹金令:专用于传达皇室密令,佩戴者皆为皇帝亲信近侍,不得擅自离身。”
我盯着那行字,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昨夜那人,竟然是皇帝身边的近侍?
可他为何要潜入我的寝殿?又为何将金箔遗落?
我盯着金箔上的纹路,忽然想起昨日贵妃临走时那句话——“昨晚的事,别放在心上。”
她怎么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咬着唇,将金箔藏进袖中,决定先按兵不动。
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我屏住呼吸,悄悄靠近门边。
“娘娘说林昭昭病了,不便出门。”是宫女的声音。
“陛下刚醒,要喝参茶。”另一个声音低沉,是宦官。
我心头一跳。
机会来了。
我整理了下衣襟,开门走了出去。两名宫女正要端着茶盘离开,见我出来,吓了一跳。
“娘娘?”
我淡淡道:“我没事了,正好要去御书房给陛下送茶。”
她们面面相觑,没敢阻拦。
我接过茶盘,转身朝御书房方向走去。
御书房外围戒备森严,但我借着送茶的身份,顺利混了进去。
我低着头,沿着回廊往前走,眼睛却在四处打量。
忽然,一个身影从拐角处闪过。
是名宦官,身穿深青色宫服,胸前绣着一朵金线牡丹。我认得这花式——只有皇帝近侍才能佩戴。
我悄悄跟上去。
他走得很快,似乎察觉到有人跟踪,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赶紧低头,装作不小心撞到了柱子。
他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我跟在他后面,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是李德全。
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掌管内侍省多年,极受宠信。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如果昨夜来的是他……
那昨晚的一切,都是皇帝授意的?
我正想着,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慌忙躲进角落,却还是被人发现了。
“谁在那儿?”
我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那人走近几步,四下张望,最后皱了皱眉,转身离去。
我松了口气,却也意识到不能再待下去了。
我转身想离开,却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
“咔哒”一声。
我低头一看,竟是半块断裂的玉佩。
我捡起来,发现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淑妃居所,不可擅入。”
我心头一震。
淑妃旧居?
我记得,那里已经封闭多年了。
我犹豫片刻,还是顺着玉佩指引的方向走去。
淑妃旧居位于御花园深处,四周杂草丛生,仿佛从未有人踏足。
我推开门,尘土扑面而来。
屋内昏暗潮湿,墙上挂着一幅画像,正是淑妃。
我缓缓走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吱呀”一声。
门……关上了。
我转身想打开门,却发现门已经被某种机关锁死。
我慌乱地四处查看,忽然注意到角落里有一面铜镜。
镜面布满咒语,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术。
我伸手擦去灰尘,镜面突然泛起微光。
我怔住了。
镜中,赫然映出一张熟悉的脸——
是我,却又不是我。
那女子眉目温婉,肤白如雪,眼角含泪,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我皆是棋子。”她的声音空灵而温柔,“但终有一日,你要挣脱棋局。”
我震惊地看着她,喉咙发干:“你是谁?为何知道我的事?”
她轻轻一笑,眼中却透着悲伤:“答案,在你自己心里。”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如同烟雾一般消散在镜中。
我猛地后退一步,心脏狂跳不止。
这不是幻觉。
这是……前世的我?
我颤抖着手,砸碎了铜镜,取下一块碎片藏在衣襟中。
然后,我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终于找到机关,打开了门。
我回到偏殿,已是傍晚。
我喘着气,将铜镜碎片藏好,准备仔细研究。
但当我掀开被褥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金箔不见了。
我翻遍了整个枕头,甚至拆开了被套,都没有找到它的踪影。
我猛然回头看向窗外,窗帘微动,仿佛有人刚刚离开。
我心中一寒。
我……已经被盯上了吗?
\[未完待续\]我坐在窗边,手指摩挲着铜镜碎片的边缘。
它锋利却不刺手,像是被岁月磨去了棱角。窗外风雪未歇,屋内却比外头更冷。我望着掌心那半块断玉,脑海中回响着淑妃画像里那个女人的声音。
“你我皆是棋子。”
棋子?谁才是执棋的人?
我低头看着铜镜碎片,忽然察觉它的温度在缓缓升高。指尖传来一丝灼意,像是有人贴着我的皮肤呼吸。
“你在看什么?”
我猛地将碎片藏进袖中,抬头时已换上一副平静神色。
贵妃站在门口,披着一件银狐大氅,肩上还落着几片雪花。她身后的宫女抱着一个漆木匣子,低眉顺眼地站在那儿。
“听说你回来了。”贵妃缓步走进来,目光扫过屋里,“没打扰你吧?”
“不敢。”我站起身,示意她坐下。
她没有坐,而是走到我刚才坐着的位置,弯腰拿起桌上那本《宫廷秘录》。书页还摊开着,正好停在密纹金令的那一页。
“你还挺爱看书。”她笑着合上书,抬眼看向我,“养母留下的?”
我心头一跳。
她怎么知道这本书是我养母给的?
我垂眸:“是。”
贵妃轻轻叹了口气,将书放回桌上。“有些书,不该看的就别看了。看得越多,越容易睡不着。”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又笑了,像春风拂过湖面般温柔。可我知道,那笑容后藏着刀。
“今日辛苦了。”她转身走向门口,临走前忽然停下脚步,“对了,这盒子是太后娘娘赏你的,说是补身子的药材,记得按时服用。”
宫女将漆木匣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盒子,迟迟没有动手打开。
屋内恢复寂静,只有炭火噼啪作响。
我缓缓走过去,掀开盒盖。
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混杂着某种奇异的香气——不是普通的药材能散发的味道。
我取出一小包药粉,凑近嗅了嗅。
不对劲。
这不是补药。
我将药粉倒了一点在指尖,轻轻搓动。
粉末细滑,却带着一丝金属的冰冷触感。
我猛地收手,心跳加快。
这是……安神散。
专门用于控制宫中妃嫔神智的药物。
我死死盯着那盒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清醒。
夜深人静,我坐在床边,手中攥着铜镜碎片。
我不能睡。
我不敢睡。
我怕一闭上眼,那些不属于我的记忆就会涌进来,吞噬我真正的意识。
我缓缓举起铜镜碎片,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端详。
镜面映出我的脸,苍白而疲惫,眼神却异常清醒。
“你我皆是棋子。”我又想起那句话。
“可如果我要挣脱棋局……”我低声喃喃,“该从哪里开始?”
铜镜碎片忽然泛起一层微光。
我怔住了。
那光芒像是回应我一般,在我眼前缓缓凝聚,浮现出一行字迹:
**“三日后,御花园东侧假山后,午夜子时。”**
字迹一闪即逝,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盯着空无一物的铜镜碎片,心跳如擂鼓。
有人在帮我。
或者说……
是另一个我,在指引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