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遇

三月的风裹着樱花味，漫过明德中学的红砖墙，吹得实验楼前的香樟叶沙沙作响，细碎的光斑在地面上晃悠，像撒了一把流动的星子。清落抱着一摞厚厚的作业本往教师办公室走，校服长裤包裹着笔直的腿，步伐稳健却难掩少年人独有的轻快。他身形清瘦，白衬衫的领口扣得整齐，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离的清冷，却又在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暖意，像初春化雪时的阳光，温和却不灼人。

走到转角的台阶处，他正低头核对作业本上的名字，没注意脚下的高度差，身子猛地一歪，怀里的作业本瞬间失去平衡，哗啦啦散了满地，有的还顺着台阶滚了下去，纸张翻飞间，印着的字迹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预想中的磕碰没有到来，一双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胳膊。那掌心的温度不算灼热，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清落下意识地稳住身形，抬头望去，撞进了一双盛满笑意的眼眸里。

暮迟就站在他面前，同样穿着校服，只是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干净的白衬衫，领口松了一颗扣子，添了几分随性。他身形比清落略高一些，肩背挺拔，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乱，却丝毫不显邋遢，反而衬得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愈发俊朗。指尖带着淡淡的薄荷凉，混着少年身上清爽的皂角味，悄然钻进清落的鼻尖。

“小心点，清落同学。”暮迟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低音弦被轻轻拨动，落在耳畔温温柔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他的性格向来沉稳，哪怕是这种突发的小插曲，语气里也没有丝毫慌乱，只有恰到好处的关切。

清落的脸颊瞬间泛起一层浅浅的红晕，并非羞涩，更像是被突然打扰后的些许不自在。他连忙站稳身子，收回目光，声音清冽如泉水：“谢谢。”话音刚落，便弯腰蹲下身去捡散落的本子。他的动作利落，指尖碰到纸张时轻柔却迅速，透着骨子里的细心。

暮迟也跟着蹲了下来，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帮他归拢散落在周围的作业本，还细心地把卷了角的页角一一抚平。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把纸张弄皱，沉默间，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风吹过树叶的轻响。两人的手指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一起，清落的指尖微凉，触到暮迟温热的皮肤时，像被细电流轻轻划过，他却没有像寻常人那样触电般缩回，只是微微一顿，随即继续整理本子，神色依旧平静，只是耳尖悄悄泛起了一点淡红。

暮迟瞥见他这细微的反应，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低沉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轻得像风：“你动作挺利索。”

清落抬了抬眼，对上他含笑的目光，清冷的眉眼间柔和了几分，语气也松快了些：“习惯了，经常帮老师送作业。”他的声音不像初见时那般疏离，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像山涧的溪流，潺潺流淌间，藏着开朗的底色。

暮迟把整理好的一叠作业本递给他，目光落在他胸前的校牌上，上面清晰地印着“高二（3）班 清落”。“你是高二（3）班的吧？”他开口问道，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随口提起，“我见过你在操场边的香樟树下背书，很认真。”

清落惊讶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性格偏清冷，不喜欢喧闹，课余时间总爱躲在操场角落的香樟树下看书或是背书，那里偏僻安静，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他。而暮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不仅是校篮球队的队长，成绩更是常年稳居年级前列，球场上他挥洒汗水的模样，领奖台上他从容自信的姿态，都是校园里最耀眼的风景。他们本该是毫无交集的两条平行线，没想到暮迟会注意到角落里的自己。

“我也见过你打球。”清落收回诧异的神色，语气平静地回应，声音清冽中带着几分爽朗，不像之前那般疏离，“上学期的校级联赛，你最后那个三分球很精彩。”他说这话时，眉眼间染上了几分真诚的赞赏，清冷的气质里多了几分鲜活，像向日葵朝着阳光，自带温暖明媚的气场。

暮迟挑眉，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他很少主动和人提及打球的事，一来是性格沉稳不爱张扬，二来是骨子里带着点敏感，总担心别人的夸赞只是客套。但清落的语气太过真诚，眼神干净透亮，没有丝毫敷衍，让他心里泛起一阵淡淡的暖意。“是吗？”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期待，“这周六下午有场友谊赛，要不要来看我比赛？”

话一出口，暮迟就有些后悔了。他很少主动邀请别人，尤其是不太熟悉的同学，担心会让对方觉得唐突，指尖悄悄攥紧了校服外套的衣角，藏在身后，掩饰着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清落没有丝毫犹豫，眼底亮起一抹细碎的光，像星星落进了湖泊里。他向来喜欢这种充满活力的场景，只是平时很少主动去凑热闹，此刻被暮迟邀请，心里竟生出几分期待。“好啊。”他爽快地答应下来，语气轻快，“我会去的。”

说话间，上课铃突然响了起来，尖锐却不刺耳的铃声划破了校园的宁静。清落慌忙接过暮迟递来的最后一叠作业本，抱在怀里压实，冲他点了点头：“我先去送作业了，周六见。”说完，便转身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步伐比之前快了些，却依旧沉稳，没有丝毫慌乱。

走了几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暮迟还站在原地，外套依旧搭在肩上，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见他回头，便朝着他挥了挥手，嘴角挂着温柔的笑，眼底的光柔和得像春日的湖水。清落的心里微微一动，也朝着他扬了扬下巴，算是回应，然后才转身快步走进了办公楼。

暮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缓缓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地上残留的几片樱花花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心里那点因主动邀请而生的敏感和忐忑，渐渐被清落爽快的回应抚平，只剩下淡淡的期待。他其实注意清落很久了，不仅是因为每次路过操场都能看到那个在香樟树下安静背书的身影，更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看到清落在食堂里主动帮同学解围，清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温暖开朗的心，像鸢尾花，看似疏离，实则坚韧而温柔。

下午的语文课，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教室，落在课桌上，暖洋洋的。语文老师抱着一摞作文本走进来，笑着宣布：“今天我们交换批改作文，大家两两一组，互相学习借鉴。”

同学们纷纷起身寻找搭档，清落坐在靠窗的位置，没有主动动弹，只是安静地等着老师分配。很快，一本作文本被递到了他面前，封面干净整洁，没有多余的装饰。清落翻开扉页，映入眼帘的是一行挺拔有力的字迹，笔锋锐利却不失章法，正是暮迟的名字。

他微微一怔，随即翻开正文读了起来。暮迟的作文写的是对春日的期许，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字字真挚，字句间满是阳光气息，像他沉稳的性格里藏着的那点柔软。作文里写了初春的新芽，写了午后的阳光，写了操场边的香樟树，最后一句赫然写着：“今年的樱花开得正好，希望能和喜欢的人一起赏。”

清落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圈圈涟漪。他抬眼望向教室前排的方向，暮迟正坐在那里，背脊挺直，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似乎在认真听老师讲话，可清落总觉得，那道沉稳的身影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指尖划过那句文字，纸张的触感细腻，仿佛触到了暮迟温热的目光，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这时，前排的暮迟悄悄转过头来，目光越过几排课桌，精准地落在清落身上。他的动作很轻，生怕被老师发现，手里捏着一颗包装精致的樱花味糖果，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轻轻把糖果扔到了清落的课桌上。

糖果落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清落低头看去，粉白相间的包装纸上印着小小的樱花图案，可爱又精致。他抬头看向暮迟，对方正好也在看他，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没有说话，只是用口型清晰地对他说：“甜甜的，和你一样。”

那一刻，暮迟的眼神格外认真，没有平时的沉稳克制，反而带着点少年人独有的直白，像藏了很久的心思，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出口。他的敏感让他在说完这句话后，迅速转回头去，耳根悄悄泛红，假装若无其事地看着黑板，可放在桌下的手，却悄悄握紧了，心里既期待又忐忑，担心自己的直白会让清落觉得不适。

清落看着那颗樱花味的糖果，又看了看暮迟微微泛红的耳根，清冷的眉眼间瞬间染上了温柔的笑意，像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他拿起糖果，指尖捏着柔软的包装纸，心里甜丝丝的，像被灌满了春日的花蜜。他没有立刻拆开，只是把糖果放进了校服口袋里，那里仿佛瞬间被染上了淡淡的樱花香，温暖而清晰。

窗外的樱花瓣还在簌簌飘落，一片接一片，落在窗台上，落在书页上，也落在两个少年心头。清落侧头看向窗外，樱花树的枝桠伸展着，粉白的花瓣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风一吹，便化作漫天飞雪，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他的性格像向日葵，永远向着温暖与光明，自带开朗明媚的气场；又像鸢尾花，外表清冷疏离，内心却坚韧温柔，待人真诚。

而暮迟，那个沉稳内敛、带着点敏感的少年，正坐在前排，看似认真听讲，思绪却早已飘到了后排。他能想象到清落拿着糖果时的模样，清冷的眉眼间带着笑，一定很好看。他很少这样主动靠近一个人，可面对清落时，心里那份想要靠近的冲动，却压过了所有的敏感与犹豫。

这个春天，没有风雪，没有阻碍，只有两颗心在悄然靠近。清落的开朗温暖，像一束光，照亮了暮迟沉稳外表下的敏感与柔软；而暮迟的细心与真诚，也渐渐融化了清落眼底的疏离，让那份清冷变成了温柔的铠甲。双向奔赴的心动，在校园的暖阳里，在漫天的樱花雨中，悄悄发芽，带着无限的期许，朝着美好的方向，慢慢生长。

下课铃响起时，清落从口袋里掏出那颗樱花味的糖果，拆开包装纸，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带着淡淡的樱花香，不算腻人，却足够让人心情愉悦。他抬头看向前排，暮迟正好也回过头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相视一笑，眼底的温柔与默契，早已胜过千言万语。

香樟树还在沙沙作响，樱花还在随风飘落，明德中学的三月，因为这场不经意的相遇，因为这颗甜甜的糖果，因为这双向奔赴的心动，变得格外温柔。而属于清落和暮迟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往后的日子，还有无数个樱花纷飞的春天，等着他们一起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