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渐暗,众人意识到银幕又要开始播放视频了。
“播放视频:求生者囚徒——‘侥幸逃生或许更糟糕,那伟大的发明依旧无法完成’”
唉?我吗?卢卡(囚徒)有些惊讶,不过有了上一场格蕾丝小姐的例子,所以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不过,既然是关于他的视频,那里面也应该会提到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吧。
啧。卢卡偏头看了眼后排的阿尔瓦(隐士),内心不禁猜测到他的老师.......不,那虚伪的沙蝗看了这个视频会怎么想。
【“这份卑微的工作也不记得做了多久。”
黏稠的阳光透过弥漫在空气里的灰尘,洒入压抑的牢房。在光的阴暗处,穿着黑白囚衣的年轻犯人正佝偻着腰,面容疲惫地做工。
那套在脖子上的镣铐与延伸入黑暗的锁链,无一不在彰显年轻犯人此时的落魄。】
是那会儿在监狱的事啊。卢卡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竟然一上来就播放在那个肮脏地方的事情吗,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尘封的回忆伴随着头痛一起侵入他受损的大脑,不过对这种疼痛早已适应的卢卡,并没有发出太大动静,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注意到卢卡表情不对的艾米丽有些担忧地望过去,但察觉到自己的担心无济于事随即又转头看向屏幕。艾米丽在内心默默想到:巴尔萨先生总是自己一个人硬撑,就算她提醒他医务室有镇静剂他也很少去用。唉,庄园里好像就没几个人会认真听医嘱啊。艾米丽无奈叹气,继续将注意力放在屏幕上。
阿尔瓦看着屏幕中落魄的少年,未发一言,但眼神微动。
【“初次相见就以确定。”
意气风发的少年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央。
这位踏入科学与真理殿堂的天才少年,在神秘而又辽阔的科学领域中,唯独被一件事物深深吸引住目光。
“除了它,我再也不会喜欢别的事物。”
那盖着神秘面纱的美妙之物、那无数奇思妙想与理论碰撞的火花,那件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完美机器”——永动机,早已占据他的思维,烙印入他的内心。
他愿为其,付诸一生】
真是耀眼的年轻人啊。约瑟夫看看屏幕,又看看观影席上面露怀念的卢卡,抬起相机拍下屏幕中自信耀眼的少年。他现在对这个空间改观了很多。起码,在这个空间里他才有机会拍下,记录下,定格下每一个人追忆的过去的美好与难在庄园复现的旧日荣光。
看着屏幕里里与故人七八分像的少年,阿尔瓦内心有些怅然:
不愧是父子啊,无论是外貌还是对那件东西的执着,都是那么相似。
【“要知道,拥有自己的发明,那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获得真理女神垂青的天才发明家神色自豪的站在殿堂中,坦然接受周围人的赞美之词。
在他身边,是他的老师,大名鼎鼎的科学家、“完美机器”的第一推动人——阿尔瓦·洛伦兹。
师与徒,一位是探索完美机器的先驱,一位是物理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们本应在科学的宏伟宇宙中,携手合作,共同闯荡出一片天地,创造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里程碑式的功绩,在物理学的名人堂上建立他们永恒的塑像,在科学的史册上留下不朽的签名。
他们,本应成为科学与真理宇宙中最璀璨的存在。】
安(使徒)瞥了一眼一脸淡然的教友,又无声地移开视线。洛伦兹的表情再怎么装的平静,眼底的怀念却是骗不了人的。功成名就、收获爱徒,为自己热爱的领域付出心血。即使他后来成为主的信徒,总是一个人做研究,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将那段世俗的回忆完全封尘。
黑猫一脸惬意地窝在安的腿上,除了在屏幕中阿尔瓦出场时它抬头看了一眼屏幕,又看了看观影席上沉默不语的自己的信徒。其它时候便专心享受影院无限量供应的小鱼干,不再关注屏幕。
巴尔克(疯眼)看着屏幕中的少年不禁内心感到惋惜:卢卡·巴尔萨这样的天才却是带着因电流穿过而受损的大脑来到庄园,这不禁让人感到遗憾。
但惋惜归惋惜,巴尔克随即有些愤愤地想:大脑受损并不能成为这小子和特蕾西丫头背着我偷偷把26号守卫拆成散装零件的理由!
即使他们还记得把26号守卫拼回去,可鬼知道这两个毛头小子改装了什么地方。天啊,谁知道他看见卢卡、特蕾西和查尔斯(飞行家)认真研究怎么给邦邦(26号守卫)按飞行器的时候,心跳骤停一瞬。
所以,他下回一定会阻止这几个毛头小子碰26号的!一定!哪怕下回他们求自己也不行!
【师徒间的佳话并未流传多久,这段关系便走向破裂。
“可他为什么总觉得我的想法是错的!”
那些被阿尔瓦束之高阁的手稿,最终还是被这位天才发现了。
与那个人一模一样的字迹,逼着这个少年不得不承认:他所一直崇拜的偶像,他所尊敬的老师——阿尔瓦·洛伦兹不过是个剽窃犯,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小偷。
质问、争吵......老师的一次次避而不谈与默认般的不辩解,让少年感到越来越失望,越来越愤怒。
在局势愈演愈烈之际,那场两人都未曾设想到的实验事故发生了。
火焰灼烧空气,电流穿过大脑。作为这场事故唯一的幸存者,少年被指控为凶手,锒铛入狱,成为了“囚徒”。
“少年天才”“物理学界的新星”“伟大的发明家”......这些称呼早已随着那场事故埋葬在了废墟之下。
取而代之的,是“杀人犯”“小偷”“叛徒”......这些冷漠的词汇从旁观者的口中无情吐出,与巨额的债务同牢狱之灾一并重重砸在少年的身上。
现在,他与这肮脏之地的另外几百号老鼠一样,只有一个身份——
囚徒。】
卢卡想起那段黑暗的时光,倏地叹口气。无论如何,他现在都离开了那个阴暗的老鼠窝,离开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回忆。他自认为自己来到庄园后的生活过得不错,可以继续那项研究,可以和查尔斯或特蕾西探讨发明,可以和研究改装帮帮(当然,做这项活动肯定要背着巴尔克先生)等等一系列事。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很满意现状了。
当然,除了之后某个卑鄙无耻的小偷也来到庄园,在游戏里遇到对方时自己会心情略差这点以外,来庄园后的生活还是无可挑剔的。
【“直到电流直击大脑,”
“我仍没有找到那个答案。”
曾经的天才少年,现在的“囚徒”,狼狈地背对着牢门坐着。少年应高昂的头颅,却在沉重镣铐的压迫下低了下去。
与头颅一同低下去的,还有少年那颗自尊心。
阴暗的牢房,囚禁住了这位本该在聚光灯下昂首挺胸,接受赞美的少年。】
阿尔瓦看着屏幕,眼神复杂。他来庄园的第一场游戏就遇到了自己曾经的得意门生。青肿的左眼、弯着的腰、以及那件黑白囚服。这一切都与他印象中那个要强的少年不同。阿尔瓦对这种变化有些猜测,但一直没证实。毕竟即使到了庄园里,那紧张的师徒关系也没有得到缓和。他也不会自找没趣地去找自己的学生问发生了什么。
直到今天的视频,阿尔瓦内心的猜测才得到证实。
【“他死了,但谁又能保证下一个不会是我呢?”
茫然、无措......与即将踏上绞刑架的命运,无一不摧残着少年的身心。】
死刑?柯根(记录员)微微挑眉。依照视频所讲,洛伦兹先生的死亡完全是实验意外所造成,并非巴尔萨先生蓄意而为。巴尔萨先生作为事故的唯一幸存者却要落得绞刑的结局。这种判决,还真是出乎意料。
不过,这个视频也仅是从巴尔萨先生的主观视角出发。具体发生了什么,罪名的指控是否错误,这些还应在看完洛伦兹先生视角的视频后才能下定论。
【“后来,有人帮我脱了罪。”
摆脱既定的结局,对他跌入黑暗的生活又能有多大改变?
“但侥幸逃生或许更糟。”
牢狱之灾,碾碎了他曾拥有的一切:名誉、地位、以及继续
那项研究的机会。
“那项伟大的发明依旧无法完成。”
落魄的少年垂着头,沿着墙根缓缓走入阴影处。】
格蕾丝(渔女)看着少年从万人敬仰到无人问津,心里很不是滋味。巴尔萨先生和洛伦兹先生之间的矛盾激化,按视频来讲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洛伦兹先生不愿意解释。
唉,有误会的话就解释清楚啊,明明两人都可以说话,可为什么不愿意谈清楚呢。格蕾丝内心疑惑,不过还是安静地继续观影。
【“直到那封信的出现”
洁白的信封用带有缪斯印记的火漆封住,安静地躺在柜子中。
“我相信,它会让一切继续”
少年坐在简陋的干草车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封带来希望的信件。他坚信自己这回会成功的,会研制出那件机器的。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
看着视频结束,卢卡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视频里没有放出
什么太难以接受的东西,比如他在监狱那段黑暗生活的详细细节。
卢卡转念又想到了阿尔瓦,内心不禁讥笑。恐怕那家伙的视频,都是偷窃的证据吧。
看着嘴角冷笑的卢卡,阿尔瓦又怎么会猜不出自己的学生脑子里在想什么。不过,阿尔瓦没有说话,只是等着下一场比拼的开始。毕竟,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学生和故人都是脑子里只剩永动机的偏执狂,自己越解释只会让发现手稿后就将他当作“偷窃犯”的卢卡更怀疑更愤怒。索性,他就不再提为自己辩解的事。
好奇师徒俩为什么不把话说开的格蕾丝左望望右看看,见着阿尔瓦和卢卡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观影席处于一种诡异的沉默,便知道现在不是提问的好时机。
唔,可真的好好奇啊。格蕾丝有些失望地坐好。唉,希望之后放洛伦兹先生的视频时一切会解释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