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声的两个字像淬了冰的针，轻轻扎在丁程鑫的耳膜上。
“有 趣。”
刘耀文说完，甚至极淡地勾了一下唇角，随即起身，也离开了休息室。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可能存在的窥探。
偌大的休息室里，只剩下丁程鑫一个人，还有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直播设备的微热和无数粉丝尖叫的余温。
他缓缓靠进柔软的沙发里，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照明灯。光线在他眼底晕开一片模糊的光斑。
没有预想中的快意，也没有进一步的愤怒。一种深沉的、浸入骨髓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缓慢地淹没上来。他像是一个在舞台上用力过猛的演员，幕布落下后，只剩下空荡荡的自己和一室狼藉的寂静。
刚才直播里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几乎耗光了他这两天积攒起来的所有力气。撕破脸很容易，发疯也很容易，难的是在这之后，如何在一片废墟上，继续走下去。
他们……会怎么做？
马嘉祺的愤怒，宋亚轩的逃避，刘耀文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有趣”……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嗡嗡作响，打破了死寂。不用看也知道，大概是经纪人或者公司打来的，为了刚才直播的事。他没有接，任由它响到自动挂断。
过了一会儿，震动再次响起，锲而不舍。
丁程鑫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那片空茫的疲惫被强行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拿出手机，果然看到了数个未接来电和一连串的微信消息。他点开那个标着“七人小群（没有staff）”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直播前，贺峻霖发的一个搞笑表情包。
而此刻，群里一片死寂。
没有人说话。没有质问，没有安慰，没有插科打诨。仿佛所有人都默契地集体消失了。
丁程鑫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无意识地刷新着。空白的聊天界面像一张巨大的、沉默的嘴，嘲笑着他刚才在直播间的“壮举”。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看啊，这就是他身处其中的“团”。
他退出群聊界面，点开了和张真源的私聊窗口。手指悬在输入框上，犹豫着。
张真源……在他混乱的记忆碎片和那些冰冷的系统提示里，关于张真源的记录似乎总是最少的。那个人总是安静地待在角落，笑容温和，不争不抢。他的“攻略”也显得最没有攻击性，像是系统随机发布的日常任务，完成了就好，并不强求积分。
他是其中最无害的一个吗？还是……藏得最深的一个？
丁程鑫打了一行字：【真源，在吗？】
手指在发送键上停留了几秒，又被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问什么？问他知不知道系统的事？问他有没有参与这场荒唐的攻略游戏？还是单纯地想找个人说说话，确认自己不是完全孤身一人？
算了。
他熄灭了手机屏幕，将脸埋进掌心。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他能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丁程鑫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看向门口。
是谁？
马嘉祺来找他算账？宋亚轩鼓起勇气来质问？还是……刘耀文？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懈可击。
“请进。”
门被推开一条缝，探进来的，是严浩翔的脑袋。他脸上带着惯有的、有点臭屁又有点小心翼翼的表情，手里还提着个印着某家知名甜品店logo的纸袋。
“丁哥……”严浩翔闪身进来，反手关上门，动作有点鬼鬼祟祟。他走到沙发前，把纸袋放在丁程鑫面前的茶几上，“那什么……我看你晚上没吃多少，给你带了块芝士蛋糕。”
丁程鑫看着他，没说话。
严浩翔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刚才直播……咳，你别往心里去，网上那些人就爱瞎解读。”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压低了些：“不管怎么样，丁哥，我……我反正站你这边。”
丁程鑫的目光从他那张故作镇定的脸上，慢慢移到他带来的芝士蛋糕上。
精致的包装，是他喜欢的口味。
在他撕破脸，搅浑水，几乎等于向所有人宣战之后，严浩翔，带着一块蛋糕，来告诉他，“站你这边”？
是发自内心？
还是……又一个，更高级的，系统任务？
丁程鑫抬起眼，看着严浩翔那双努力想表达真诚的眼睛，忽然觉得很累。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看不出情绪的笑容。
“谢谢。”他说，声音平静无波。
然后，他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个精致的纸袋。
“不过，我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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