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身上那份超越年龄的沉静和偶尔流露出的脆弱感,终于有了解释。
她是在城郊的“慈心孤儿院长大的。童年记忆不是彩色的,而是灰白墙壁上的霉斑、永远不够分的糖果,和某些同龄孩子因为嫉妒她的长相而肆无忌惮的排挤与“小孤儿”的嘲弄。那些经历像冰冷的刻刀,塑造了她坚硬的内核和疏离的外壳。
她能走到今天,是靠院长妈妈省吃俭用的接济和自己拼了命争取奖学金。她一直偷偷攒钱,想尽快还清这份恩情,彻底告别过去。
所以,当那位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的老院长突然出现在学校门口,将一个用旧手帕包得严严实实的布包塞进她手里时,林知夏整个人都懵了。
“夏夏,这钱你拿着!你学习好,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哩!”院长妈妈的笑容依旧慈爱,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焦虑。
“院长妈妈,这钱我不能要!我说过我会自己……”林知夏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摸到了那个布包的厚度——那根本不是院长妈妈能拿出的钱!
在她的一再追问下,老院长才抹着眼泪说出实情:前几天有个开着好车的漂亮女人找到孤儿院,丢下一笔钱,说是林知夏“陪”她儿子读书的辛苦费,让孤儿院以后别再“缠着”林知夏。
“她……长什么样?”林知夏的声音出奇地冷静,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
“挺漂亮的一个姑娘,说话也挺客气,就是……哎,她说她姓苏……”
苏晚晴!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在林知夏脑中炸开!那些看似无意的排挤,那些关于她“来历不明”的流言……原来从那么早开始,苏晚晴就在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想把她逼回泥潭,让她自觉不配站在沈倦身边!
一股冰冷刺骨的怒意,从心脏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没有哭,反而缓缓地、极冷地勾起了嘴角。
那不是一个属于十八岁女孩的笑容。那里面淬炼着来自深渊的寒意,带着一种洞悉一切、要将敌人彻底碾碎的残酷。
她安抚好院长妈妈,将她送上车。转身回到空无一人的教学楼天台时,脸上所有的脆弱和温度都消失了。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威严:
“陈律师,是我。帮我查一个人,苏晚晴,我要她家公司的所有公开账目和股权结构,特别是税务和关联交易的部分。”
“对,就是那个苏家。另外,帮我找几家本地的自媒体,准备点‘素材’。”
挂断电话,她走到天台边缘,俯瞰着整个校园。沈倦和苏晚晴正有说有笑地走向篮球场,像一对璧人。
林知夏的唇角扬起一抹极致冰冷的弧度。
“苏晚晴,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以为我还是孤儿院里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女孩。”
“你用钱来侮辱我和院长妈妈的真心?”
“好啊。”
“那我就让你尝尝,你最引以为傲的家世和金钱,是怎么一点一点,在你面前土崩瓦解的。”
她拿出那本《月亮观测手册》,翻到崭新的一页,没有写任何缠绵的心事,只写下了一个名字,然后用笔,狠狠地圈住。
苏晚晴。
暗恋的酸涩?少女的怀春?在这一刻,都被更强大、更冰冷的意志取代。
玫瑰不再满足于月光下的安静绽放,她要从深渊里爬出来,夺回属于自己的太阳,顺便……将所有企图将她推回深渊的人,烧成灰烬。
风扬起她的长发,身后的天空,夕阳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