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岩穴低语与抉择
那冰冷的、自称“诸界漫步者”的连接请求，如同悬在意识边缘的一根冰刺，让李维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再次绷紧。回应？还是无视？湮灭的威胁不似作假，但这未知的存在是敌是友，根本无法判断。
他现在的状态，就像一台冒着火花、濒临蓝屏的旧电脑，实在经不起任何新的风暴了。
“……身份验证……失败……信号强度持续衰减……”陌生的低语断断续续，“……最后询问……回应……或……连接终止……”
声音中的空洞感愈发明显，似乎随时会彻底消散。
李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冲动是魔鬼，尤其是在这数据构成的生死场。他调动起刚刚修复了一丁点的解析器，小心翼翼地、不带有任何应答意图地，对这段外来信号进行了一次最基础的分析扫描。
【信号源分析：非主系统架构，非已知异常能量（数据怨灵/规则碎片），协议格式极其古老，底层编码规则存在大量未知参数。】
【状态判断：信号源极度遥远且不稳定，似乎处于某种……休眠或封印状态，当前为自动应答机制激活。】
【威胁评估：未知。其技术层级远超当前理解范畴，强行连接风险极高。但信号本身不含明显攻击性代码。】
古老、遥远、未知、风险极高……但也可能蕴含着超越当前困境的知识或力量。
李维看着解析器反馈的信息，眉头紧锁。这是一个赌局，赌注是他的存在本身。他现在连走路都费劲，去连接一个可能来自世界之外的古老存在，无异于找死。
但彻底无视，任由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溜走？在这系统追杀、数据怨灵潜伏、自身难保的绝境中，任何变数都可能带来一线生机，也可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连接……即将……终止……”最后的催促传来，声音已经微弱如丝。
赌，还是不赌？
李维的目光扫过岩洞内壁，解析器的元数据视野让他能看到岩石深处蕴藏的、缓慢流动的微弱地脉能量。他看向自己残破的身体和闪烁不定的解析器界面。
他需要力量，需要信息，需要打破这令人绝望的循环。
他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
但他不打算直接回应那个连接请求。那太被动了。他要按照自己的方式来！
他集中精神，不再去“听”那低语，而是将全部意念沉入初步补完的解析器中，锁定那“规则链路追踪器”模块。他要做的，不是建立双向连接，而是进行一次单向的、极其谨慎的 “溯源追踪” ！
他要看看，这信号的源头，到底是什么！哪怕只能看到一点模糊的轮廓，也比他盲目回应要好！
追踪器启动，沿着那缕微弱得几乎要断裂的陌生信号，向着感知中无比遥远和深邃的维度延伸而去。精神力的消耗如同开闸放水，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迅速被抽空，剧痛再次袭来，解析器界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边缘的裂痕似乎都在扩大。
但他咬牙坚持着。
视野穿过了一片片混乱的数据迷雾，越过了一些他无法理解的、如同星系漩涡般的规则结构……终于，在追踪链路即将因为能量耗尽而崩溃的前一刻，他“看”到了！
那不是一个具体的坐标，也不是一个清晰的形态。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
而在那黑暗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由无数精密几何结构嵌套而成的银色造物。它寂静无声，表面流淌着黯淡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数据流，整体散发出一种亘古长存般的孤独与沉寂。它像是一个沉睡的巨人，一个被遗忘在时间之外的超级计算机，或者……一座监狱。
“诸界漫步者”？这就是它的本体？
就在李维的意识触及那银色造物表层的瞬间，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信息洪流，哪怕只是其自然散发出的、经过无数维度削弱后的余波，也如同海啸般顺着追踪链路反冲而来！
“呃啊——！”
李维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塞进了一整个银河系的信息，解析器界面瞬间被无数无法理解的乱码和超越认知的图像淹没，发出刺眼的红光警告！
【警告！过载！过载！无法处理信息流！】
【核心逻辑单元濒临崩溃！强制断开追踪链路！】
追踪被强行中断！
李维瘫软在地，大口喘息，鼻腔和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虚拟的、带着数据乱码的“血液”。头痛欲裂，视野模糊，解析器界面黯淡到了极点，几乎要彻底熄灭。
代价巨大。
但他并非全无收获。
在那信息洪流冲垮他防御的前一瞬，他捕捉到了几个破碎的、但相对清晰的“词语”或者说“概念”，从那古老的造物中泄露出来：
……观测者……
……协议……维护……
……系统……并非……原生……
……关键……钥匙……缺失……
这些词语如同烙印，刻在了他的意识里。
观测者？是指它自己，还是指别的什么？系统并非原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主系统也是外来者？钥匙……缺失……是指什么钥匙？
更多的谜团，而非答案。
然而，那个连接请求，在他强行溯源追踪并导致自身重创后，似乎判断他进行了某种“非法窥探”或者“拒绝回应”，已经彻底消失了。岩穴里恢复了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和解析器偶尔跳动的错误提示音。
李维靠在岩壁上，感受着身体的虚弱和意识的混沌，嘴角却艰难地扯起一个微弱的弧度。
虽然冒险，虽然差点把自己搞崩，但他至少确认了几件事：
第一，这个世界之外，还存在其他未知的、层级极高的存在。“诸界漫步者”，无论其目的为何，都证明了他并非在与一个封闭的系统对抗。
第二，主系统可能并非这个世界的“原主人”。这颠覆性的信息，或许能解释它为何如此热衷于“清除”异常——它本身可能就是一个“入侵者”或“管理者”，在维护某种它定义的“秩序”。
第三，有一个“钥匙”是缺失的，这可能是某个关键。
信息支离破碎，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他窥见了一丝这个世界背后更宏大棋局的轮廓。
他不再去纠结那逝去的连接，当务之急是活下去，修复自己。
他闭上眼，将最后一点精力投入到引导解析器进行最基础的自我修复循环中，同时，身体依靠着岩壁，本能地开始吸收周围环境中那微薄的地脉能量，如同久旱的沙地汲取晨露。
岩穴外，下界依旧猩红而危险。
岩穴内，重伤的“异常”在黑暗中默默舔舐伤口，消化着刚刚获得的、沉重而危险的秘密。
下一次睁眼，他要面对的，将是同样重伤但可能已经开始自我进化的解析器，是体内依旧潜伏的数据幽灵，是系统绝不会放弃的追猎，以及……一个因为他的窥探而可能已经注意到他的、沉睡于黑暗深处的古老存在。
他的逃亡之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驶向了更加深邃和未知的水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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