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穿过青藤中学的林荫道,拂过新生们稚嫩的脸庞。
江逾白站在分班名单前,目光迅速扫过公示栏。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名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微微眯眼,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高一(三)班。
“借过。”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江逾白侧身让出空间,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站到了他刚才的位置。那人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与周围穿着崭新校服的同学格格不入,却自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
“陆深,你在三班!”一个雀斑男孩拍了拍白衬衫男生的肩膀。
原来他叫陆深。江逾白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深,深邃的深,确实符合他给人的感觉。
陆深只是轻轻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身离开时不经意间与江逾白对视了一瞬。那双眼睛果然如他的名字一样深不见底,却又隐约闪烁着什么,像是暗夜中的微星。
江逾白忽然觉得,这个高中生活或许不会如他预想的那样平淡。
——
上课铃响,江逾白踏进高一(三)班教室,目光不自觉寻找那个白衬衫身影。陆深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正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出神。
“同学,这里有人吗?”江逾白指着陆深旁边的空位问道。
陆深转回头,轻轻摇头:“没有。”
就这样,江逾白成了陆深的同桌。
第一节是数学课,老师讲解完基础概念后,在黑板上写下一道难度较高的思考题。教室里一片寂静,同学们纷纷低头回避老师的目光。
“有人能解这道题吗?”数学老师期待地扫视全班。
江逾白刚要举手,却见陆深已经站起身,径直走向讲台,拿起粉笔开始演算。他的解法简洁巧妙,甚至连老师都略显惊讶。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陆深。”
“很好的解法,你是自学过微积分吗?”
“稍微看过一点。”
陆深的回答总是简短克制,不像是在谦虚,更不像是在炫耀,只是陈述事实。他回到座位时,江逾白忍不住小声说:“很精彩的解法。”
陆深只是点点头,没有回应。
——
午餐时间,同学们成群结队前往食堂。江逾白注意到陆深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面前只有一杯清水和一份简单的三明治。
“不去食堂吗?”江逾白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
陆深抬头,似乎有些意外:“习惯了简单一点。”
“我是江逾白,”他正式自我介绍,“逾是逾越的逾,白是白色的白。”
“知道,名单上看过了。”陆深回答,然后补充道,“名字很有意境。”
江逾白笑了:“谢谢,我父亲取的。他说‘逾白’出自《诗经》,意味着超越平凡,追求高洁。你的名字呢?陆深,有什么含义吗?”
陆深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只是普通的名字罢了。”
显然,陆深不愿多谈。江逾白知趣地转换话题,聊起了开学第一天的见闻。令他意外的是,尽管陆深话不多,但每次发言都切中要害,显示出超乎常人的观察力和思维能力。
——
下午的体育课上,男生们进行篮球分组赛。陆深虽然身材高挑,却明显在回避抢球和身体接触,只是站在外围偶尔接应。
“陆深,接球!”江逾白将球传给他。
陆接住球,却没有进攻,而是迅速将球传回给江逾白,仿佛那球烫手一般。
“你不喜欢篮球?”休息时,江逾白问道。
陆深用毛巾擦去额角的汗珠:“不算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运动?”
“跑步,一个人那种。”
江逾白注意到陆深说这话时,下意识揉了揉右手手腕,那里有一道淡淡的疤痕,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
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迫不及待地收拾书包。江逾白正想问陆深往哪个方向走,却见他已经快步走出教室,身影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回家的路上,江逾白还在回想这一天的种种。陆深像一道难解的数学题,表面清晰明了,内里却充满未知数。
走到校门口,他意外地看到陆深正站在街角,似乎在与一个中年男子交谈。那男子穿着考究的西装,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神情严肃地说着什么。陆深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在极力隐忍。
当江逾白走近时,只听到中年男子的最后一句话:“...不要给你母亲丢脸。”
轿车驶离后,陆深仍然站在原地,肩膀微微颤抖。江逾白犹豫是否该上前,陆深却突然转身,两人视线相遇。
一瞬间,江逾白看到陆深眼中未来得及掩去的痛苦,但那情绪很快被收了起来,恢复成平日里的平静无波。
“需要一起走吗?”江逾白试探着问。
陆深摇头:“不同路。”
说完,他转身走向相反方向,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独。
江逾白站在原地,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他隐隐觉得,这个名叫陆深的同桌,将会在他的生命中占据重要的位置。
夕阳西下,天边泛起橘红色的霞光,一群鸽子从教学楼顶飞过,消失在蔚蓝的天际。高中生活的第一天结束了,但对于江逾白和陆深来说,他们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