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客至

白日的螺市街不似晚上红飞翠舞，却也是这条街上难得寂静的时辰，西面的杨柳心里，覃楹收起桌上的请帖，想出去透透气，刚起身，便有敲门声传来，

兰柒姑娘，是我。

原是兰柒，覃楹复又坐下，淡淡道，

覃楹进来吧。

兰柒递上一份信函，

兰柒姑娘，家里来信了。

取出里头的信纸，却是一字也无，抬头看了眼兰柒，把信递给她，

覃楹宗叔有说什么吗?

兰柒没有，和平常一样

兰柒接过信，看了看，

兰柒不过，宗叔还没走，说是这次要在金陵歇几天，刚刚还说想来和姑娘问个安。

兰柒看着覃楹，

兰柒需不需要把宗叔请上来?

覃楹将信塞入袖内，

覃楹不必了，你让他稍晚去慕青斋找我吧。你好好休息吧，不用围着我，晚上大家都有的忙呢。

兰柒见覃楹起身，忙道，

兰柒是，那我送送姑娘。

从小门走，外面早有套好的车，好在螺市街离慕青斋所在的青尢街倒也不远。

与螺市街的欢笑场不同，青尢街这地段赚的都是文人墨客口袋里的银子，坐在车内，覃楹低头想着事，不明白这无字天书是何意图，思考间，便已到了慕青斋，照旧是停在后头的小门那儿。

虽说都是末等的商贩，登不得大雅之堂，可只要有人爱吟风弄月，青尢街的生意便不会差。

刚进店内，掌柜谢恒便已迎上来了，

谢恒姑娘，有贵客到。

覃楹往上看了一眼，只瞟见一片青色绣云纹的衣角，心下惊讶，刚上楼梯至二楼，青衣佩剑者向她作了一揖，

莫然莫然见过姑娘。

覃楹虚扶了一下，笑道，

覃楹倒是我的疏忽，将军一路想必也辛苦了。

遂往东间指了指，

覃楹去那儿喝盏茶歇会儿吧，这有我。

莫然往里间看了看，朝覃楹行了个礼，听话地离开了。谁也未看见，站在原处的覃楹神色黯了黯，拢了拢衣衫，停顿了片刻，便往里走去。

行至里间，只见一黑衣背影，随意坐在软垫上，把玩着手上的青玉茶杯，听到脚步声，适才放下，听不出是喜是怒，

覃谨我身边的人如今倒是听你的话，你说让走，就走了，可见是我许久没有管教了。

覃楹走过去，拿起桌上的青玉茶壶，替眼前人沏了一盏，奉至其前，

覃楹殿下御下有方，殿下的人听的自然是殿下的话。

她举了许久， 他亦看了她许久，这才不紧不慢地伸过手去接下此盏，盏中茶饮入喉中，新茶自有的一丝苦涩涌入齿间，却亦有一味甘甜，继而问道，

覃谨那你可听我的话?

覃楹接过茶盏，笑道，

覃楹大渝齐王殿下，功勋赫赫，谁不臣服。

对面此人，大渝国君第五子，现下在梁国土地上的齐王覃谨。

覃楹低头，眸中光彩渐敛，淡声说，

覃楹霓凰郡主议亲，殿下亲使大梁，不知为何，却比使团快了这么多?若是被有心人注意到，只怕不好。

覃谨嘴角一扬，笑道:

覃谨先行一步，早先布局，岂不比束手待毙强的多

抬了抬眸，望向覃楹，问道

覃谨这几天在这可还好?

覃楹都是用惯的人，大家都是为殿下办事，齐心一致便好。

覃谨金陵风云多变，你好好保重，咱们也要开始搅一搅这山雨了。

覃楹眸中掠过一丝笑意，

覃楹殿下允诺我的，我答应殿下的，未达此志，自不敢忘。

送走覃谨后，天已擦黑，至夜间，才好一个人慢看这夜晚的金陵。可惜，故都依旧，人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