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终于在黎簇站了半节课的尴尬和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结束了。
下课铃响起的瞬间,黎簇几乎是立刻瘫坐回椅子上,长长吁出一口气,仿佛刚打完一场硬仗。他把脸埋进臂弯里,只留下一个黑发凌乱的后脑勺对着教室,浑身散发着“别理我,我想静静”的气息。
筱雅支着下巴,隔着几排课桌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这也太怂了吧……”她在心里默默腹诽,“不就是被老师提问没答上来吗?哪个学生没经历过?至于跟被公开处刑了一样吗?”
她回想起原著里黎簇后来的样子——在古潼京的沙海里摸爬滚打,面对九头蛇柏和黑毛蛇都能硬着头皮上,甚至后来在汪家基地里周旋……那股子被逼到绝境后爆发出的狠劲儿,跟眼前这个因为一道数学题就蔫吧了的少年,简直判若两人。
巨大的反差让她有种微妙的不真实感。
就在这时,教室后门一阵喧闹。几个穿着球衣、浑身冒着热气的男生勾肩搭背地走了进来,显然是刚打完球。其中一个高个子,带着点痞气的男生,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精准地落在了黎簇身上。
“哟,黎簇!刚才数学课上表现可以啊!”高个子男生故意提高了音量,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站得跟棵小白杨似的,精神!”
他旁边的几个同伴跟着哄笑起来。
教室里的其他同学有的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假装看书,有的则露出看热闹的表情。显然,黎簇在班级里的地位并不高,甚至是这种无聊玩笑的常见目标。
埋在臂弯里的黎簇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抬头,反而把脑袋埋得更深了,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抓住了校服袖口。
“啧。”筱雅几不可闻地咂了下嘴。
看这反应,是打算装鸵鸟混过去?
那个高个子男生见黎簇没反应,似乎觉得无趣,但又不想这么放过他。他几步走到黎簇桌边,用沾着灰尘和汗水的篮球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黎簇的椅背。
“喂,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啊?”
黎簇终于动了动,极不情愿地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躲闪,嘴唇抿得紧紧的。“听见了。”他声音很低,带着点沙哑。
“听见了不吭声?”高个子男生得寸进尺,伸手想去拨弄黎簇的头发,“跟个娘们似的,说你还委屈了?”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黎簇头发的时候,黎簇猛地偏头躲开了。这个动作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他立刻又垂下眼,盯着桌面上的木纹,像是能看出花来。
“哈哈哈,你看他那样!”男生的同伴们笑得更欢了。
筱雅看着这一幕,心里那点吐槽欲简直快要压不住了。
“不是吧阿sir……”她内心的小人已经在拍桌子了,“躲一下就用完勇气值了?你倒是怼回去啊!或者干脆站起来跟他干一架?你这未来的‘邪帝’继承人,现在连点脾气都没有的吗?”
她看着黎簇那副逆来顺受,只想尽快息事宁人的样子,莫名有点来气。不是气那些挑事的男生,而是气黎簇这种……仿佛已经习惯了被欺负的麻木。
他就像一只把自己缩进壳里的蜗牛,以为看不见听不到,危险就不存在。
高个子男生似乎也觉得再闹下去也没多大意思,嘲笑了几句,终于带着他的人嘻嘻哈哈地走开了。
教室后排恢复了暂时的安静。
黎簇维持着低头的姿势,过了好几秒,才极其缓慢地重新坐直身体。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抽屉里胡乱抽出一本书,摊在面前,视线却没有焦点。
筱雅清楚地看到,他耳根还带着没有完全褪去的红晕,不知道是刚才憋的,还是羞恼的。
她忽然想起原著里提到过,黎簇的家庭似乎有些问题,父亲对他……或许正是这种成长环境,慢慢磨掉了一个少年本该有的棱角和锐气,让他学会了用沉默和回避来保护自己。
这么一想,他现在的“怂”,似乎也不仅仅是性格软弱,更像是一种在压抑环境下形成的生存策略。
“唉……”筱雅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刚才那点“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的了然。
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可怕、更超出常人理解的事情找上他,强行把他从这看似平静实则憋屈的壳里拽出来。那时的他,将别无选择,只能被迫成长,被迫勇敢。
而现在这个会因为同学挑衅而窘迫沉默的少年,不过是风暴来临前,最后一点短暂的、脆弱的平静假象。
“黎簇啊黎簇,”筱雅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课本边缘,在心里低语,“你现在这点怂,跟以后要面对的东西比起来,简直就像幼儿园级别的过家家。”
她突然有点好奇,当黄严带着那个改变命运的背包找上门时,眼前这个“怂包”黎簇,会露出怎样惊惶失措的表情。
那场景,一定比数学课上被提问,要“精彩”一万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