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北风刺骨,殿门半掩,铜钉凝霜。呼啸的北风卷着雪粒扑进来,吹得十二面鎏金蟠龙屏猎猎作响,像被无形之手撕扯的战旗。
仅仅七岁的墨隐千罹穿着龙袍坐在那金光闪闪的龙椅之上,俯视忠臣:“诸位,现在有谁不服朕?”
千罹脸颊上的血珠未拭,仍一滴滴坠落,溅地绽成一朵朵血色昙花,顷刻将地面染得猩红。
那血珠顺着他的下巴缓缓滑落,每一滴都在寂静中发出轻微的“嗒”声,像是某种倒计时的钟声,敲在人心最脆弱的地方。
兵部尚书浑身猛地一哆嗦。
千罹的目光倏地掠去,只见那绯红朝服的后领正被一团暗色水痕悄悄噬开。
他低低一笑,虎牙上挂着猩红血珠:“爱卿……冷么?”嗓音温柔得像春夜的风,眼底却淬了冰。
“过来,让朕瞧瞧。”千罹抬手,指尖在鎏金龙首上轻叩,声音轻得像拨弦。
兵部尚书双膝灌铅,一步一颤地挪近。
龙椅上的君王则连眼皮都未抬,只懒懒一划——
“咻”
一缕寒光自扶手龙吻里激射而出,银针细若牛毛,却携着破甲风雷,瞬间贯入额心。
“噗!”
颅骨如朽木炸开,白的浆、红的雨,一并喷溅,斑斑点点洒满金阶,溅上众臣衣袍
龙椅上的帝王垂眸,以指尖拭去袖口一点温热,轻声叹道:
“……真脏。”
千罹低低地啐了一句,像是对满殿血腥的嫌弃,又像是对满堂文武的宣判。
他抬手,指尖在鎏金龙首上轻轻一敲——
嗒。
“臣等反对!杀伐昏庸,不可称帝!”
不知是谁先吼出第一声,紧接着,金阶之下齐刷刷跪倒一片,朱紫交错,声音汇成怒潮,震得殿梁灰尘簌簌而落。
千罹却连眼皮都没抬,只把染血的指尖放到唇边,舔了舔,笑得露出虎牙:“反对?——好啊。”
就在这一瞬,殿门“砰”地被推开。
风雪卷着夜色扑入,一盏盏宫灯被吹得明暗欲灭。
灯影里,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扶着内侍的手臂,缓步而入。金凤步摇在她鬓边颤出冷光,每走一步,阶上血迹便多出一道猩红鞋印。
“参见太后——!”
众臣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齐声叩首,额头撞得金砖咚咚作响。
千罹支颐而坐,歪头看她,嗓音甜得发腻:“滚出去。”
“朕让你——滚出去。”
太后的笑意瞬间凝固。
“我乃太后!你让本宫滚?”
千罹轻笑,指尖在扶手上一划,弹出第二枚银针,寒光掠过她耳际,“叮”地钉入殿门。
“太后?”少年帝王嗤笑,眼底一片猩红,“史册上那一页早该撕了。如今,朕才是写史的人。”
太后怒极,凤袍一撩,正要开口,忽听殿外传来踉跄脚步——
“先皇遗诏在此——!”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扑进殿内,双手高举杏黄绫缎,膝行而前。
“若太子不服管教,顽劣嗜杀,可废其位,钦此——!”
话音未落,千罹已自龙椅上跃下,龙靴踏过血泊,溅起细碎红花。
他一把抢过遗诏,“撕拉”一声,杏黄绫缎裂成两半,再两半……
纸屑随风扬起,像一场迟来的雪。
老臣目眦欲裂:“你敢违逆先皇——”
“先皇?”千罹踮脚,把碎诏纸拍在他脸上,声音轻得像耳语,“先皇躺在梓宫,朕坐在龙椅。历史由活人书写,死人——只配做纸钱。”
太后与老臣同时厉喝:“大逆不道!”
“都这样啊……”
千罹后退两步,展开双臂,仰天大笑,笑声在殿梁间来回撞击,笑得咳出血丝。
“好啊——”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嗒!
殿顶藻井忽然破裂,五十余名黑衣死士如鸦群俯冲,雪亮弯月刀在灯火里划出冷电。
“关门——”少年帝王低声道。
轰——
朱漆大门合拢,闩木落下,像给巨兽阖上血盆大口。
千罹转身,背对众人,一步一步踏上丹陛,重新坐上龙椅。
他低头,把脸颊上最后一滴血抹在龙首唇角,轻声呢喃——
“一个不留。”
刀光骤起,血雾喷薄。
殿内风雪倒卷,灯盏尽灭,只余少年帝王低低的笑声,混着刀刃割骨、群臣惨呼,在漫长的黑夜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