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路孤征别恨长

长安绮梦

第二十一章 雪路孤征别恨长

柳府的暖阁里，药气弥漫得令人窒息。若绮蜷缩在榻上，脸色白得像一张宣纸，唇瓣毫无血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抖。方才天坛上的悲痛还未散去，“牵机引”的毒素又趁虚发作，她浑身冷汗涔涔，意识在清醒与混沌间反复拉扯。

凌风坐在榻边，指尖紧紧抵着她的脉搏，眉头拧成了死结。脉象虚浮紊乱，毒素已侵入五脏六腑，那半枚“莲心佩”贴在她心口，泛着的微光也渐渐黯淡，只能勉强延缓毒素蔓延。他拿出银针，精准地刺入她的穴位，试图暂时压制住毒性，可看着她强忍痛苦、蹙起的眉头，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得生疼。

“凌风……”若绮虚弱地睁开眼，声音轻得像一缕烟，“我舅舅……他真的不在了吗？”

凌风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声音沙哑却带着刻意的平稳：“嗯，但他走得安心，因为你替长公主洗清了冤屈。”

若绮摇了摇头，泪水又涌了上来：“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要去大典揭露真相，他就不会……”

“别胡说。”凌风打断她，握紧她冰凉的手，“这不是你的错，是御史大夫的阴谋，是那些人的罪孽。我们能做的，是替他完成心愿，让那些恶人付出代价，也让你好好活着。”

他知道，此刻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唯有找到雪莲花，彻底解了她身上的毒，才是唯一的出路。

当天傍晚，凌风将柳凌云和苏瑾请到了书房。他将半枚“莲心佩”放在桌上，沉声道：“若绮的毒素越来越重，‘莲心佩’撑不了多久了。我必须立刻动身，去雪峰寻找雪莲花。”

柳凌云一惊：“雪峰常年积雪，山路险峻，而且这个时节去，更是九死一生！”

“我没有选择。”凌风眼神坚定，“若绮不能等，我必须去。京城这边，就拜托你们了。御史大夫虽然被擒，但他的党羽还未肃清，若绮的安全，还有长公主冤案的后续彻查，都需要你们多费心。”

苏瑾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你放心去吧，京城有我们在，定会护好公主，查清所有真相。只是你自己，务必小心。”

“我会的。”凌风拿起桌上的行囊，里面除了必备的药品和工具，还有那半枚“莲心佩”——他要带着它，或许它能在雪峰上指引雪莲花的方向。

回到暖阁时，若绮已经醒了过来，正坐在榻上，眼神怔怔地看着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凄美的光晕，却也衬得她愈发脆弱。

“你要走了？”她转头看向凌风，声音平静得让人心慌。

凌风走到她身边，点了点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嗯，去雪峰找雪莲花，等我回来，一定治好你。”

若绮紧紧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袍：“我不要你去，太危险了。凌风，我怕……我怕你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不会的。”凌风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温柔却无比坚定，“我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等我回来，我们就去江南，去看你最想看的桃花，去过安稳的日子，再也不卷入这些纷争。”

“真的吗？”若绮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真的。”凌风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指尖带着珍视，“这是我们的约定。你要好好等着我，不准胡思乱想，不准再让自己受委屈，知道吗？”

若绮用力点头，伸出手，将自己腕上的一串红豆手链摘了下来，戴在凌风的手腕上：“这是我小时候父皇送我的，据说能保平安。你带着它，就当我陪着你。”

红豆鲜红，串在莹白的玉线上，格外醒目。凌风握紧手腕上的手链，心中一阵酸涩。他知道，这串红豆，承载着她所有的牵挂与期盼。

他俯身，轻轻吻上她的额头，然后是她的眼角，吻去她的泪水，最后，吻上了她的唇。这个吻，没有往日的缠绵缱绻，只有浓浓的不舍与眷恋，带着一丝苦涩，萦绕在两人心头。

“等我。”凌风松开她，眼神里满是不舍，却还是转身，大步走出了暖阁。

若绮追到窗边，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庭院的拐角，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她握紧手中的半枚“莲心佩”，口中喃喃道：“凌风，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而凌风走出柳府，翻身上马，没有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舍不得离开。手腕上的红豆手链随着马蹄的颠簸，轻轻晃动，像是在提醒着他，远方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家。

夕阳西下，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一路向西，朝着雪峰的方向疾驰而去。前路漫漫，风雪未知，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找到雪莲花，也不知道这一去，会面临怎样的生死考验。但他知道，为了若绮，为了他们的约定，他必须拼尽全力，哪怕粉身碎骨，也绝不退缩。

京城的灯火渐渐远去，雪峰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一场关于生死、关于守护的孤征，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