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苏晚第一次见到江辰，是在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

她经营的独立书店“晚风”即将打烊，窗外电闪雷鸣，雨水像是从天上倒下来一般。就在她准备锁门时，门铃急促响起，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推门而入，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淌，在他脚边形成一小片水洼。

“抱歉，能让我避避雨吗？”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俊的脸，眼神有些疲惫，却亮得惊人。

苏晚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请进，我正好煮了热咖啡。”

那晚，他们坐在书店角落的沙发上，窗外雨声哗啦，室内却弥漫着咖啡香和一种奇妙的安宁。他叫江辰，是一名建筑师，刚搬到这个城市。他没有解释为什么在这样的大雨中独自步行，她也没有问。

分别时，雨势稍减，江辰站在门口，回头看她：“谢谢你的咖啡和收留。我会再来的。”

苏晚只是笑笑，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开店三年，她见过太多匆匆过客。

但江辰真的再来了。隔了两天，他出现在书店，手里拿着一本《建筑的永恒之道》。此后，他几乎每周都会来一两次，有时买书，有时只是坐一会儿。他们渐渐熟悉起来，会聊喜欢的作家，聊城市里被遗忘的老建筑，聊各自旅行中的见闻。

一次江辰感冒，苏晚熬了粥送到他的公寓。开门时他满脸惊喜，那是她第一次进入他的私人空间。公寓整洁得近乎刻板，唯有书房的设计图纸堆得有些凌乱，墙上挂着他的建筑渲染图，精致而富有想象力。

“你和你的空间很不一样。”她脱口而出。

江辰笑了，“怎么不一样？”

“你本人很克制，但你的设计充满感情。”

他沉默片刻，“也许那才是我真正想表达的东西。”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关系越发亲密。江辰会带苏晚去她从未注意过的城市角落：藏在巷弄深处的咖啡馆、有着精美雕花的老银行大楼、黄昏时分散步的最佳路线。苏晚则向他介绍冷门作家，分享自己手工烘焙的点心。

一个春日下午，江辰帮苏晚重新设计书店的布局，两人坐在地板上休息，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说，我们能不能在一起？”江辰突然问，声音很轻。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转过头，看见他认真的眼神，那双总是藏着太多情绪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说，“我们很不同。”

江辰点点头，没有追问，“没关系，我可以等。”

他确实在等。一如既往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却开始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过马路时不经意护住她的手，记住她喜欢的每一种花，在她感冒时默默送来药和蜂蜜。

直到苏晚生日那天，江辰带她去海边。夜晚的海滩空无一人，只有月光洒在波浪上，碎成一片银光。他们生起篝火，并肩坐在沙滩上听潮起潮落。

“我小时候常来这片海边，”江辰突然说，“父母离婚后，我跟着母亲搬到这里。每当想家，或者后来母亲生病时，我就会来这儿。”

苏晚静静听着，这是江辰第一次主动谈起过去。

“母亲去世前对我说，不要因为害怕失去而拒绝开始。”他抓起一把沙子，看着它们从指缝间流走，“所以我搬回了这里。那个雨夜，我刚刚去看了我们曾经住过的老房子，回来时遇上了暴雨。”

“所以你那天那么狼狈。”苏晚轻声说。

江辰转向她，眼睛在月光下格外明亮：“那天推开你的店门，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好的决定。”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是一枚简单的银戒：“这不是求婚，只是一个承诺。我想和你在一起，无论以什么身份，无论能走多远。苏晚，你愿意吗？”

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浪声阵阵。苏晚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想起他第一次出现在书店时的样子，想起他们共度的所有时光，想起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对他敞开心扉。

“我记得你问过我，我们能不能在一起。”她缓缓开口，看见江辰的呼吸微微一滞，“我当时说不知道。但现在我知道了。”

她伸出手，让他为自己戴上那枚戒指，尺寸刚刚好。

“答案是：能。”

江辰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像是握住了一件稀世珍宝。

然而生活从不遵循完美的剧本。就在他们确认关系后不久，江辰接到了海外一个重要项目的邀请，需要离开两年。他犹豫不决，苏晚却鼓励他接受。

“两年很快的，”她笑着说，“我们可以每天视频，我可以去看你，你可以回来休假。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送机那天，苏晚表现得无比坚强，直到江辰的身影消失在安检口，她才任由眼泪滑落。

距离比想象中更难熬。十二小时的时差，忙碌的工作，偶尔的信号不佳，都让沟通变得困难。有近一个月，他们只能通过简短的邮件联系。苏晚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就在这时，她收到江辰寄来的厚厚信封。里面不是信，而是一本手绘的册子。每一页都是他们在一起的场景：初遇的雨夜，阳光下的书店，海边的月光......最后一页是一栋房子的设计图，旁边写着：“我们的家，等你来定稿。”

苏晚抱着那本册子，哭得不能自已。

两年之期将至，江辰却因项目收尾工作不得不延长停留一个月。他满怀歉意地打来视频电话，苏晚在屏幕那头微笑：“没关系，我等你。”

但她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次，换我去找你。

苏晚从未做过如此冲动的决定。她订了机票，将书店暂时交给助手打理，飞越重洋，来到了江辰工作的城市。根据他曾经提过的地址，她找到他的公寓，站在门口，心跳如擂鼓。

按下门铃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他推开书店门的样子。原来，有些轮回如此美好。

门开了，江辰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绘图笔，显然正在工作。他看到苏晚，整个人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

“你说，我们能不能在一起？”苏晚重复了他当年那句问话，眼睛闪闪发亮，“我来给你我的最终答案：能。无论在哪里，无论面对什么，都能。”

江辰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的拥抱胜过千言万语。

后来，他们一起设计了属于自己的家——一所有着大大书房和临街窗台的房子。江辰继续他的建筑创作，苏晚在本地开了一家小分店，依然叫“晚风”。

某个周末清晨，阳光透过窗纱洒进卧室，苏晚在江辰怀中醒来。他已经醒了，正静静看着她。

“早安。”他轻声说，吻了吻她的额头。

“早安。”

没有更多言语，他们只是相视而笑。这个问题——“你说，我们能不能在一起”——终于有了最确定的答案。

能。因为相爱的人，总会找到在一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