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弥漫的烟酒混杂的气味,像一层油腻的污垢,糊在每一个角落。昂贵的进口威士忌洒在了大理石桌面上,沿着边缘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和角落里被打翻的果盘、踩碎的零食混在一起,构成一幅狼藉的画面。几个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早已醉意朦胧,笑闹声、骰子撞击骰盅的哗啦声、还有震耳欲聋的电音舞曲,交织成一种令人烦躁的喧嚣。
然而,这一切对于蜷缩在最里面那张巨大真皮沙发上的刘耀文来说,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他感觉自己快要炸开了。
易感期的潮汐来势汹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骨骼深处透出的酸胀和刺痛,让他几乎无法保持清醒的坐姿。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脆弱的神经,带来一阵阵眩晕。身体里仿佛有一头被囚禁许久的凶兽,正用尖锐的爪牙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理智牢笼,渴望着破坏,渴望着宣泄,渴望着……某种柔软温顺的慰藉。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虬结。昂贵的西装外套被他烦躁地扯开,扔在一旁,衬衫领口也被扯得松垮,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和锁骨的凌厉弧度。他紧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因为忍耐而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打湿了鬓角。
刘耀文滚……都给我滚出去!
他从牙缝里挤出低吼,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带着顶级Alpha失控边缘时特有的、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包厢里的喧闹瞬间静止了一秒,那几个醉醺醺的同伴似乎这才意识到角落里这位爷的状态不对,互相对视几眼,脸上掠过一丝畏惧,随即讪讪地、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鱼贯而出。最后一个人还贴心地把音乐关掉,厚重的隔音门“咔哒”一声合拢,将最后一点嘈杂隔绝在外。
世界陡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他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以及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咆哮的幻听。
但这死寂并没有带来丝毫缓解,反而像是一种更残酷的煎熬。孤独感和失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黑暗在眼前蔓延,带着腥甜的气息。他觉得自己像一艘在暴风雨中即将解体的破船,随时可能被体内翻涌的狂潮撕成碎片。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无尽的灼热和痛苦吞噬的时候,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气息,乘着门开的缝隙,悄然钻了进来。
像是一滴纯净冰凉的山泉,滴落在他滚烫焦灼的感官上;又像是一缕穿透厚重乌云的金色阳光,骤然照亮了黑暗的泥沼。
是蜂蜜的味道。
不是市面上那种甜腻到发齁的香精味,而是最纯粹、最原始的野生蜂蜜的甘醇。带着一点点蜂巢的草木清气,一丝丝阳光烘焙过的暖意,核心却是无比干净、无比甜美的气息。那甜美并不软弱,反而有一种柔韧的穿透力,轻易地拂开了包厢里所有浑浊的味道,精准地抚上了他躁动不安的神经末梢。
刘耀文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因为易感期而布满血丝、显得异常凶狠的眸子,此刻像最精准的雷达,瞬间锁定了气味的来源——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Omega。
他穿着酒吧统一的、有些过紧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马甲,勾勒出纤细却不失柔韧的腰线。他似乎有些紧张,手指下意识地绞着衣角,微微低着头,灯光在他柔软的发顶打下一圈浅淡的光晕。他的皮肤很白,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不真实的剔透感。因为低着头,看不太清全貌,只能瞧见一段白皙秀气的脖颈,以及因为紧张而轻轻颤动的、长而密的睫毛。
那丝缕缕、纯净到不可思议的蜂蜜信息素,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刘耀文的瞳孔骤然收缩。
理智那根早已绷紧到极致的弦,在这一刻,“啪”地一声,彻底断裂。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他像一头真正的掠食者,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长期格斗训练出的爆发力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几乎是在瞬息之间,他就跨越了两人之间数米的距离,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量,将门口那个纤瘦的身影狠狠地压在了冰冷的、包着皮革的墙壁上。
宋亚轩啊
宋亚轩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后背撞上墙壁的闷响让他疼得蹙起了眉。他惊恐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充满侵略性和狂乱的眼睛。
太近了。
近到他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翻涌的赤红欲望,感受到对方喷在自己脸颊上灼热而急促的呼吸。顶级Alpha的信息素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强大、暴戾、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占有欲,那是烈酒混合着硝烟的味道,呛得他几乎窒息,双腿发软,本能地想要退缩、逃离。
这就是顶级Alpha的压迫感吗?简直像要把他的骨头都碾碎。
宋亚轩你……
宋亚轩的声音带着颤抖,剩下的字句被恐惧扼在了喉咙里。他是因为高额小费才硬着头皮进来的,听说这位客人来历不凡,给的赏钱是别处的数倍,但也听说……脾气极差,尤其在这种特殊时期。他没想到情况会糟糕到这种地步。
刘耀文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也看不见他眼中的恐惧。他所有的感官,都被那甜美到致命的蜂蜜气息占据了。那味道像是最有效的镇定剂,又像是最烈的催情药,疯狂地安抚着他体内咆哮的凶兽,同时又点燃了另一种更原始、更炽烈的火焰。
他低下头,鼻尖近乎粗暴地抵在宋亚轩的颈侧,贪婪地、深深地呼吸着。
是这里。那纯净甜美的源泉,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Omega脆弱的腺体就在薄薄的皮肤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属于Alpha的獠牙隐隐发痒,一种标记、占有、彻底吞噬的本能冲动,如同岩浆般在他血管里奔腾。
宋亚轩吓得浑身僵直,连呼吸都停滞了。他能感觉到Alpha滚烫的唇瓣擦过他颈侧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Alpha沉重的身体紧紧压着他,力量的悬殊让他意识到任何反抗都是徒劳。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沾染了湿意,不知道是吓出的冷汗,还是屈辱的泪水。为了钱,他把自己送入了险境。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刘耀文只是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像一头疲惫不堪的困兽找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一遍又一遍地、深深地呼吸着。他的动作依旧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但那股纯粹的破坏欲,似乎被这甜美的气息奇异地安抚了一些,转化为一种更急切、更贪婪的索求。
他的呼吸灼热,拂过宋亚轩敏感的肌肤,引起一阵阵细微的涟漪。箍在宋亚轩腰间的铁臂勒得他生疼,但比起刚才那股要将他撕碎的暴戾,这已经算是一种……“温和”的禁锢了。
刘耀文honey……
刘耀文发出一声模糊的、沙哑的呓语,像是在确认这气味的归属。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易感期特有的脆弱和依赖,与他刚才那副要毁天灭地的模样判若两人。
宋亚轩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点点,但恐惧依旧盘旋在心头。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抬起眼帘,偷偷打量着近在咫尺的Alpha。
此刻的刘耀文,收敛了部分外放的攻击性,但那深植于基因的掌控欲并未消失。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来表达——他用一种近乎圈占的姿态将宋亚轩困在墙壁和他的胸膛之间,仿佛这是他的所有物,不容任何人觊觎。他的眉头依旧紧锁,但不再是纯粹痛苦的扭曲,而是掺杂了一种对眼前这“解药”的沉迷和渴望。
昏暗迷离的灯光下,Alpha英俊却凌厉的侧脸轮廓,与Omega纤细脆弱的身影形成强烈对比,构成一幅充满张力又诡异暧昧的画面。空气里,烈酒硝烟与纯净蜂蜜的信息素疯狂地交织、缠绕,不再仅仅是对抗,更像是一种笨拙而激烈的融合。
宋亚轩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被这头易感期失控的顶级Alpha捕获了,成为了他唯一的镇定剂。他看着对方埋在自己颈间,那副既脆弱又强势、既痛苦又贪婪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恐惧依旧存在,但一丝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感觉,或许是一点怜悯,或许是对强大生物偶然流露出的依赖感的好奇,悄然滋生。
他僵着身体,不敢动弹,任由对方汲取着自己的气息,像一株在暴风雨中被迫支撑起参天大树的藤蔓。包厢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以及那无声无息、却在空气中激烈碰撞交融的信息素。这场由失控开始的关系,在这一方昏暗混乱的天地里,正朝着未知的方向,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