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九月的风裹着槐树叶的碎影，落在陈奕恒摊开的练习册上。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试图看清那行逐渐模糊的数学公式，指尖却先一步触到了温热的奶茶。

“又看不清了？”张桂源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冽，递来奶茶的同时，把练习册往自己那边拉了拉，“这道题我讲给你听，步骤写大一点。”

陈奕恒“嗯”了一声，目光却黏在张桂源的侧脸上——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连握笔的指节都透着好看的弧度。这样好的少年，是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

可口袋里的诊断书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百分之百失明风险”“手术成功率10%”“建议尽快出国治疗”——每一个字都在告诉他，他可能再也看不见这张脸了。

更让他窒息的是三年前那个傍晚，他趴在张桂源背上开玩笑问“如果我瞎了，你还会爱我吗？”，少年毫不犹豫地回头，眼睛亮得像星星：“当然爱，我把眼睛换给你。”

那时只当是情话，现在却成了悬在头顶的刀。他怎么能让张桂源为他赌上光明？怎么能让那个要站在更大舞台上弹吉他的少年，被自己的眼睛困住？

“想什么呢？”张桂源戳了戳他的脸颊，把草莓蛋糕推过来，“你最爱的口味，刚排队买的。”

陈奕恒接过叉子，一口咬下去，甜腻的奶油却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他抬起头，笑着看向张桂源，眼底却悄悄蓄了泪。

对不起啊，桂源。

如果注定要失去光明，那我宁愿先失去你。

这个秋天的风会带走我的脚印，带走我们的合照，带走你喊我“阿恒”的声音，却带不走我藏在心底的话——

我要的爱，从来都只有你。可我更要你，好好的。

一周后，洛杉矶的航班冲上云霄，陈奕恒看着窗外逐渐缩小的城市，终于放任眼泪砸在冰凉的舷窗上。而此刻的学校后门老槐树下，张桂源捏着那封写着“我不爱你了”的信，手指颤抖，直到信纸被眼泪浸得发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