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都消失了

街道上，电动车一辆接一辆地驶过，发出嗡嗡的电流声。汽车的引擎轰鸣着，在马路上飞快穿梭，轮胎与地面摩擦出细微的声响。即便夜幕降临，这座城市依旧喧嚣不已，路灯将街边的影子拉得老长。

乔千金，一个普通的高中生，结束了一天的学业。他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出校门，这个晚自习他连续做了两张试卷，身体累得像散了架，可偏偏没有一丝睡意。脑袋里像装满了浆糊，沉甸甸的，但是精神清醒得宛如早上刚睡醒

那颗黑漆漆的眼珠子一直在他身旁飘着，晃来晃去，时不时还发出咯咯的笑声，吵得人脑壳生疼。“你们学生可真累啊。”眼珠子调侃道，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哟，你是不是对那个姓江的有什么想法？”又开始八卦，语气活像个爱嚼舌根的八婆。

乔千金斜着眼瞥了眼那眼珠子，眉头轻皱，没搭理它的废话，直接问：“那橡皮怎么回事？为什么能穿模？”声音平静，但带着一丝压抑的烦躁。

“哎，既然你诚心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眼珠子顿了顿，语气变得神秘兮兮的，“你知道阴间不吗？”

“这谁不知道啊。”乔千金摊了摊手，语气有些无奈，像是在应付一个啰嗦的老头。

“那我就直说了。”眼珠子继续道，声音慢悠悠的，“这世界上有两个世界，一个是人间，就是你现在在的地方，还有一个到处是诡异东西的，就叫阴间吧。”

“人间的活物能看到人间的东西，阴间的只能看到阴间的东西。就像你能看到我，是因为……”眼珠子故意拉长了语调，“你正在慢慢向阴间转变。”

“啥？”乔千金被这番话弄得脑袋发懵，摇摇头表示听不明白。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一片混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神经。

眼珠子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怜悯：“你马上就知道了。”

“你……”乔千金刚想追问，视线却突然开始模糊，脑袋一阵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再仔细一看，那眼珠子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啥情况？

乔千金只当是幻觉，甩了甩头，背着书包继续往家走。鞋底踩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走着走着，他感觉有点奇怪。空气似乎变得黏稠，周围的光线也黯淡了几分。

他抬头一瞧，周围的建筑成了废墟，行驶的车辆和行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破败的景象，还有上面缠绕的绿色藤蔓。藤蔓像蛇一样攀附在断壁残垣上，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

乔千金茫然地四处张望，周围空无一人，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个。耳边安静得可怕，连风声都听不见。一种空落落的情绪涌上心头，像是从高山跌入深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想喊那眼珠子出来，可又不知道喊啥，只好作罢。

他想起了初中时的场景。爸爸妈妈嘴上说两个孩子都疼，其实更偏心哥哥。他们从没少过他的吃穿，离开家后也没少过生活费。可是，目光总是落在哥哥身上，夸赞他的成绩、他的懂事、他的优秀。而对他，只是淡淡地说：“只要你幸福快乐就好。”

幸福快乐？他真的想要这些吗？

乔千金渴望成绩进步被长辈夸赞，可长辈看了他的成绩后总说：“可惜比你哥哥差点。”声音平淡，却像一根针刺进他的心里。

差点？

乔千金当时听到这句话没有任何反应，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礼貌地点点头。但在事后回想，他总是有无数回答。“差点又怎么了？我可以努力追上啊。”“因为我不会有很多，想要补上有些困难。”“我这次进步了十几名，难道不应该获得一点赞美吗？”

但他对父母的了解，知道他们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回答：“你哥哥上学到现在次次考第一，你应该以他为榜样，勉励自己，而不是整天想着骄傲自满。”

可是这些话，他永远说不出口。每次面对父母期望的眼神，他只能低头，把那些无法诉诸于口的回答压在心底，成为了一道积淀已久的陈伤。

乔千金每次回想起自己的家，都只会想起难以追赶的差距，只会想起那自以为是的爱。

乔千金低了一会头，呼出一口长长的气，肩膀微微塌下。他抬起头，看着远处朦胧的月光，慢慢往自己刚住不久的小租房走去，脚步沉闷，像是踏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