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旧恨新台
导播室里回荡着导演最后的叮嘱，刘耀文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的目光穿过单向玻璃，落在隔壁房间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上。
林墨言。
三年了。她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副清冷的样子，仿佛周遭的喧嚣都与她无关。白色衬衫的领口挺括，衬得她脖颈修长，低头看乐谱时，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被她随意别到耳后。
刘耀文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耀文，你觉得呢？”导演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什么？”
“开场表演，你和墨言要不要合唱一首？”导演重复道，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这绝对是节目的一大看点。
“我不同意。”没等刘耀文回答，林墨言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知何时，她已经站在那儿，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刘耀文身上。
“我认为我和赵老师风格更接近，合作起来会更顺畅。”她补充道，语气专业得不带一丝私人情感。
刘耀文冷笑一声，长腿一跨，向前一步拉近了与她的距离。
“林老师是担心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吗？”他刻意让声音带着轻佻，满意地看到她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林墨言抬眼看他，那双曾经在他梦中出现过多年的眼睛依然清澈，却比记忆中更加深沉。
“我只是觉得，音乐合作需要基本的理解和默契。”她转向导演，“而我和刘老师之间，似乎缺乏这种基础。”
“那就这么定了！”导演赶紧打圆场，明显不愿放弃这个制造话题的机会，“耀文和墨言一组，期待你们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好了，各位老师，一小时后开始录制第一场。”
刘耀文站在原地，看着林墨言对导演微微点头后便转身离开，整个过程没有再看他一眼。
她记得他。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莫名火起。既然记得，为什么三年前要那样否定他？为什么现在又表现得如此漠然？
“还在想三年前的事？”经纪人王姐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低声问道。
刘耀文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林耀文离去的方向，眼神阴沉。
“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王姐提醒道，“你是顶流偶像，而她的事业正在走下坡路。你有的是机会让她明白，当年她看走了眼。”
——
第一次合作排练安排在次日下午。刘耀文故意迟到了二十分钟，推开练习室的门时，看见林墨言已经坐在钢琴前，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一段流畅而复杂的旋律从她指尖流淌出来。
她没有因为他的迟到而表现出任何不满，甚至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你迟到了。”
“堵车。”刘耀文随意地扔下背包，故意让动作显得漫不经心，“直接开始吧，我晚上还有别的行程。”
林墨言终于停止弹奏，抬起头看他。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刘耀文这才注意到，她比镜头前看起来更加消瘦，眼底下有淡淡的阴影，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伪装。
“刘耀文，”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平静无波，“我不知道三年前的那件事让你耿耿于怀到现在。如果是这样，我道歉。”
刘耀文愣住了。他设想过无数种重逢后可能的对话，唯独没有这一种。
“你记得我？”他听到自己问，声音里有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当然记得。”林墨言站起身，与他平视，“你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只是当时的你太急于表现技巧，忽略了情感表达。我那么说，是希望你能明白，真正打动人心的音乐来自于这里。”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这个动作如此自然，却又如此亲密，让刘耀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那你现在觉得呢？”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我的声音有灵魂了吗？”
林墨言沉默片刻，然后转身走向钢琴：“我们来工作吧。节目组给的主题是‘初恋’，我写了几个和弦进行，你听听看。”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刘耀文看着她挺直的背影，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
——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刘耀文见识了林墨言对音乐的严苛态度。一个和弦不满意，她会反复修改几十遍；一句歌词不够贴切，她能熬夜重写整段。
“这里，你的发声位置不对。”一次合练中，林墨言突然打断刘耀文的演唱，“你太注重声音的‘漂亮’，反而失去了歌词应有的青涩感。这是唱初恋，不是唱史诗。”
刘耀文皱眉：“我一直是这么唱的。”
“所以你的情歌总是差一点说服力。”林墨言走到他面前，出乎意料地伸手轻触他的喉部，“这里，放松一点。想象你十六岁，第一次心动的感觉。”
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却让刘耀文感到一阵莫名的灼热。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怎么了？”林墨言疑惑地看着他。
刘耀文没有回答。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她的触碰会让他如此慌乱，就像个真正十六岁的毛头小子。
“我们继续。”他生硬地说，避开她的目光。
那天晚上，他们熬夜修改编曲。刘耀文从洗手间回来时，看见林墨言趴在控制台上睡着了。她手边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关于他声音特点的分析和建议。
他轻轻拿起笔记本，一页页翻看。令他惊讶的是，林墨言对他的音域、音色特点和演唱习惯做了极其详细的分析，甚至标注了哪些歌曲展现了他最好的状态。
在最后一页，她写道：“技术无可挑剔，情感表达仍有保留。为何？”
为何？刘耀文怔住了。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粉丝爱他的完美，公司要求他的完美，他甚至也习惯了这种完美。只有她，一眼看穿了他精心构建的防护墙。
他的目光落在她沉睡的侧脸上。卸去所有防备的林墨言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许多，甚至有些脆弱。他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浅浅的戒痕，显然是不久前才摘掉戒指留下的。
这个发现让他莫名不快。
刘耀文轻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动作轻得连他自己都惊讶。
就在这时，林墨言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当意识到两人过近的距离时，她猛地坐直身体，刘耀文的外套从她肩上滑落。
“你在看什么？”她问，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依然警觉。
刘耀文直起身，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看你写的笔记。没想到林老师这么关注我。”
林墨言整理了一下头发，神情已恢复平静：“我只是尽一个合作者的本分。”
“包括分析我为什么在情感表达上有所保留？”他逼近一步，声音里带着挑衅。
林墨言没有退缩，只是抬头看着他：“那你呢？为什么如此在意一个你声称不屑一顾的人的看法？”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刘耀文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像是雨后的青草，清新中带着一丝苦涩。
就在这时，练习室的门被推开。
“耀文哥，王姐让我来提醒你，明天早上有杂志拍摄...”助理小张的声音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室内近乎暧昧的一幕。
林墨言迅速后退一步，与刘耀文拉开距离。
“今天就到这里吧。”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头也不抬地说，“明天同一时间，希望你能准时。”
刘耀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个女人，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而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明天的见面了。
小张小心翼翼地开口：“耀文哥，你和林老师...”
“没什么。”刘耀文打断他，捡起地上的外套，“走吧。”
走出大楼时，夜已深沉。刘耀文抬头望向夜空，寥寥几颗星星在都市的霓虹中若隐若现。他想起林墨言笔记本上的那句话：“技术无可挑剔，情感表达仍有保留。为何？”
为何？因为他害怕。害怕一旦放开所有防备，那些被完美偶像人设压抑的真实情感会如洪水般决堤。害怕让人看见，在顶流光环之下，他依然是从前那个会因为一句否定而彻夜难眠的少年。
而林墨言，她看得太透彻。
手机震动起来，是王姐发来的消息：“明天录制后有个紧急会议，关于新专辑的。林墨言那边，需要我找个理由帮你推掉排练吗？”
刘耀文盯着手机屏幕，良久，回复道：“不用。”
他收起手机，大步走向保姆车。街边的橱窗倒映出他修长的身影，那张被无数粉丝称为“神颜”的脸上，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这场游戏，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有趣。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