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公寓还亮着盏冷白的灯，房间算不上大，一角被直播设备占去了小半——支着的iPhone屏幕还残留着刚结束直播的余温，旁边是落地打光灯，光线散在地板上，映得空气里飘着的微尘都清晰可见。
镜头前刚坐下的少女名稷汝梦，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形干瘦，五五分的身材裹在清凉吊带和超短牛仔裤里，显得有些单薄。
一头粉色长卷发没怎么打理，随意披在肩上，衬得本就黝黄的皮肤更没了气色。她对着镜子化的上镜浓妆还没卸，眼线飞得有些歪，唇色红得发假，可就算这样，镜头外的五官也只是普通模样，离好看还差着一截。
作为‘某音’上的小舞蹈主播，她靠着每晚跳几小时擦边舞，再撒着娇跟观众互动，一个月能挣小一万。这钱不算多，工作也说不出口，但对她来说，已经比出去打零工强多了。
直播软件刚退出，‘V讯’提示音就“叮咚”响了。稷汝梦随手点开，置顶的是她的榜一大哥，消息内容刺得她眯了眯眼：“如梦宝贝，哥哥这次够意思了吧？PK连刷了好几次，你也该出来陪哥哥吃个饭了。”
指尖悬在屏幕上，她没立刻回。脑子里乱糟糟的——去见他，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可不去，这大哥几乎占了她月收入的大半，得罪了，下个月的房租都成问题。
她这主播做得实在没什么底气，所谓的月入过万，全靠私下在‘V讯’里套路那些新上钩的大哥，直播时引导他们PK打赏。
这次这个，比之前的都有耐心，缠了几天才提见面，可也更难缠，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她那些惯用的招数都失了效。
还是老办法，先拖着。她指尖敲出一行字：“哥哥，我不在你那个城市呀，等有空了再说嘛～”
消息发出去没两秒钟，对方就回了：“宝贝怎么不回消息？”
紧接着又是一条，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如梦，我知道你在同城，也知道你住哪。”
稷汝梦咬了咬后槽牙，烦躁地抓了抓粉色卷发，发尾的毛躁蹭得脸颊发痒。她翻了个白眼，手指飞快地打字，话语却甜得发腻：“哎呀哥哥，别这样嘛～我这几天生理期，实在不舒服，等好点了一定找你～”
“呵呵，你觉得哥哥会信？”对方的消息几乎是秒回，“明天不出来见我，我就亲自上门找你，省得出去过夜还得花钱。”
“砰”的一声，手机被她攥得死紧，差点没忍住砸出去。“妈的，就花了几个臭钱，真当老娘是什么人了？怕不是这辈子没见过女人！”她对着屏幕低声咒骂，胸口气得起伏不停。
可气过之后，剩下的只有无力。她就念到初中毕业，像样的工作连门槛都够不着。她也做过明星梦，可现实是，就算化了妆，她的长相也只能算普通，离镜头里那些闪闪发光的人差着十万八千里。
她会的那点舞蹈，说穿了就是擦边，靠着美颜滤镜撑着，才能在镜头前看过去还算顺眼。每天从深夜播到凌晨，累是累，可比起在外面累死累活一个月才挣四千块，已经好太多了。
爹妈早不怎么联系，身边也没个能说知心话的朋友。谈恋爱？她也想过，可帅的怕靠不住，丑的又瞧不上，有钱的要么长得抱歉，要么就是些油腻的老头子。想来想去，还是一个人过着踏实，顶多平常看看“纸片人”老公，发发呆。
没再理会那个大哥的消息，她把手机扔在桌上，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卫生间。卸妆，洗脸，动作机械得像在完成任务。
躺到床上时，浑身的骨头微微酸软。她拉过被子，像往常一样，闭着眼碎碎念：“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财神爷……不管是谁，显显灵吧。让我稷汝梦明天一睁眼，就一夜暴富，行不行啊？”
说完，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连头都蒙住，很快就沉沉睡去，大概是去找她的“纸片人”约会了。
窗外，墨蓝色的夜空中，一颗流星拖着微弱的光，悄无声息地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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