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争吵像被点燃的炮仗,噼啪作响的余音还没散,林晚的手背就被妈妈推得发麻。
“你怎么能推妈妈?”林薇薇攥着妈妈的胳膊,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发梢上的珍珠发卡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姐姐是不是还在怪我?其实我早就跟妈妈说过,月考成绩没关系,姐姐已经很努力了……”
这话像根刺,精准扎进妈妈的火气里。林晚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只觉得荒谬——三个月前,林薇薇以“抱错的真千金”身份回到林家,从此她这个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就成了处处碍眼的存在。
“努力?”妈妈指着茶几上的成绩单,指尖都在抖,“她要是真努力,能从年级前五十掉到两百名开外?薇薇这次都考了年级第三!你看看你,除了惹我生气还会什么?”
林晚攥紧书包带,喉间发紧:“我没有不努力,只是最近……”
“只是最近心思都放在跟长辈顶嘴上了!”爸爸的声音从书房传来,带着不容置喙的严厉,“今天必须让你长长记性,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回家。”
“爸!”林晚不敢相信地抬头,却看见未婚夫陈默站在玄关,手里还提着给林薇薇买的草莓蛋糕。他避开她的目光,轻声劝道:“晚晚,你先出去冷静一下,别再让叔叔阿姨生气了。”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晚看着陈默——那个曾说过会永远站在她这边的人,此刻却用“劝和”的语气,将她推向对立面。林薇薇站在陈默身边,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笑意,还假惺惺地补充:“姐姐,外面好像要下雨了,你要不要带把伞?”
“不用。”林晚咬着牙,转身拉开门。冷风裹着细密的雨丝扑面而来,打湿了她的刘海。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客厅里的暖光和隐约的笑语,只留下无边的冷意。
雨越下越密,落在身上凉得刺骨。林晚没带手机,也没带钱包,只能漫无目的地沿着人行道走。路灯在雨幕里晕开模糊的光圈,倒映在积水里,像碎掉的星星。她想起小时候,妈妈会在雨天把她护在伞下,爸爸会抱着她踩水玩,陈默会把外套脱下来裹住她……那些温暖的片段,如今都成了扎人的玻璃碴。
走着走着,额头开始发烫,脚步也变得虚浮。林晚靠在路边的梧桐树上,冷风一吹,眼前突然发黑。她想扶住树干,却没抓住,身体一软,重重摔在积水里。雨水浸透了校服,寒意顺着毛孔往骨头里钻,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她好像看见一双穿着黑色皮鞋的脚停在面前。
再次醒来时,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林晚缓缓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挂着输液瓶的支架,还有床边坐着的陌生男人——他穿着灰色风衣,袖口沾着点雨水,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书。
“你醒了?”男人合上书,声音温和,“我路过的时候看见你晕倒在路边,就把你送到医院了。医生说你发了高烧,还有点低血糖。”
林晚动了动手指,喉咙干得发疼:“谢谢你……我现在……”
“别急,医生说你需要先退烧。”男人递过一杯温水,“你的书包里没有手机和身份证,我暂时帮你垫付了医药费。等你好一点,再联系家人吧?”
水杯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暖意慢慢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意。林晚看着男人温和的眉眼,眼眶突然发热。在被最亲近的人推开的雨夜,却是一个陌生人,给了她一点微不足道的光。
窗外的雨还在下,但好像没那么冷了。林晚低头看着杯底的涟漪,心里悄悄生出一点念头——或许离开那个所谓的“家”,并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