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如约而至

夜色沉沉，马蹄声踏碎京郊的静谧。云简一身青衣，快马加鞭赶往万法寺，寺宇依山而建，离淮王别院不远，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已抵达山门前。

他翻身下马，将马缰绳递给闻声赶来的寺僧，脚步未作停留，径直踏入万法寺大门。此刻已近深夜，寺内一片寂静，唯有几处禅房还亮着微弱的烛火，偶有值夜僧人的身影掠过，见他行色匆匆，也只是默默颔首示意。

月光如水，洒在云简清冷的面庞上，映出他紧抿的唇角。他循着记忆，快步走向妙成法师的禅房，远远便望见禅房外那块“心印是佛”的金字牌匾，在月色下泛着温润的光。

正当他抬手准备推门，身旁忽然传来一声轻唤：“阿弥陀佛。”

云简回头，见一位身着灰袍的小沙弥正站在一旁，一手竖于胸前，神色恭敬：“云施主，妙成法师前几日已外出云游，归期未定。”

云简眉头微蹙，心中掠过一丝意外——法师竟恰好云游去了？他刚想开口追问，却见小沙弥从怀中取出一个素色锦囊，双手递到他面前：“但法师临行前曾言，料定施主今日会来，特命小僧在此等候，将此物交予施主。法师说，锦囊之内，有施主想要的答案。”

云简接过锦囊，入手微凉，锦囊上绣着简单的莲花纹样，针脚细密。他指尖摩挲着锦囊边缘，眸色深沉。

云简握着锦囊，向小沙弥郑重道过谢，转身便快步离去。青衣身影在月光下疾行，步履匆匆，片刻便翻身上马，马蹄声再次打破夜的宁静，朝着京郊别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深夜的京郊别院，浣月庭内静谧无声。桌案上只点亮一盏油灯，暖黄色的烛火跳跃，将祁言安的侧影映在墙壁上。他静坐案前，玄衣与夜色相融，唯有流畅精致的轮廓在烛光下清晰可见，目光沉沉地落在面前那个素色锦囊上——正是云简刚刚带回的、妙成法师留下的物件。

祁言安就这般凝视着锦囊，良久未动，仿佛要将那简单的莲花纹样看穿。终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手拿起锦囊，修长的手指在锦囊表面轻轻摩挲，动作带着难以言喻的郑重。指尖微用力，锦囊的绳结松开，里面只有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纸条，那纸张带着岁月的泛黄，薄而脆。指尖微微颤抖，泄露了他故作平静下的紧张，缓缓将纸条展开。烛光下，一行简单的字迹映入眼帘：“心之所向，如约而至。”

祁言安盯着那八个字，眸色变幻不定，方才的紧张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怔忡。他抬手将纸条按在桌案上，目光望向窗外的圆月，与手中那半块泛着蓝光的挂坠遥遥相对，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抹弧度。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温柔地洒在颜绾清的脸上。她缓缓睁开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昨夜的疑惑仍在心头盘旋，却被这明媚的晨光驱散了几分倦意。起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指尖触到微凉的杯壁，思绪才渐渐回笼。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伴随着萧鸢清脆的声音：“绾绾，你醒了吗？”

颜绾清连忙应声：“醒了，进来吧。”

萧鸢推门而入，见她站在桌边，脸上立刻漾起笑意：“看来你休息得不错。对了，殿下今日设宴，特意邀你一同前往。”

颜绾清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好啊，我正好还没郑重地向淮王殿下道谢，这般正好。”

“可不是嘛。”萧鸢笑着点头，“那你先收拾一下，我这就吩咐下人把新备的衣服送来。午膳时分，我再来接你去赴宴。”

颜绾清含笑应下：“麻烦你了，阿鸢。”

萧鸢摆了摆手，转身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只留下颜绾清站在房中，心中暗忖：淮王昨日还对她避之不及，今日却主动设宴相邀，不知是何用意。

不多时，门外便传来轻细的脚步声，两名侍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叠放着一身衣裙，还衬着配套的首饰，锦缎流光，一眼便知做工极佳。

那是件烟霞色的襦裙，上襦用极细的银线绣着缠枝莲纹，每一朵花瓣都层次分明，银线在光下泛着淡淡的柔光，仿佛有露珠流转其上；裙摆是渐变的霞粉色，从裙腰到裙裾，颜色由浅及深，像落日时分铺满天际的晚霞，裙边用同色绣线绣出细碎的桃花，花瓣边缘还缀着米粒大小的珍珠，颗颗圆润有光，走动时想必会随着动作轻轻摇曳，暗合花影浮动之姿。

配套的首饰是一支点翠步摇，翠色浓艳如新摘的翡翠，衬着细碎的珍珠与赤金流苏，下方悬着一枚小巧的粉玉桃花，精致得仿佛能嗅到花香；还有一对珍珠耳坠，珍珠大小均匀，莹白温润，耳钩是赤金打造，刻着极简的缠枝纹，不张扬却尽显雅致。

侍女将衣物首饰轻放在床榻上，柔声说道：“姑娘，这是殿下特意吩咐绣坊赶制的，料子是上好的云锦，您试试是否合身。”颜绾清伸手抚上裙摆，云锦触感丝滑软糯，绣线细密平整，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巧夺天工的精致，可见耗费了不少心思。

侍女上前，动作轻柔地为颜绾清褪去身上的蓝色长衫，再将烟霞色襦裙缓缓披在她身上。上襦贴合身形，银线绣就的缠枝莲纹在晨光下流转微光，恰好衬得她肤色莹白；渐变霞粉的裙摆垂落，珍珠与绣线勾勒的桃花随着动作轻晃，似有灵气。

一名侍女取过发梳，温柔梳理她的长发，青丝如瀑，梳齿划过毫无滞涩。另一名侍女则拿起那支点翠步摇，小心翼翼地簪在她的发髻一侧，翠色与赤金相映，粉玉桃花垂在鬓边，添了几分娇俏。最后，她们为颜绾清戴上珍珠耳坠，莹白的珍珠贴在耳畔，与发间步摇遥相呼应。

梳妆完毕，侍女取来一面菱花镜递到颜绾清面前。镜中人眉如远黛，眼似秋水，烟霞色襦裙衬得她身姿窈窕，点翠步摇与珍珠首饰更添雅致，褪去了几分时空管理局的干练，多了几分古代女子的温婉灵动。

“姑娘真是绝色，这身衣裙与您再相配不过了。”侍女由衷赞叹道。颜绾清望着镜中的自己，一时有些恍惚，仿佛这具装扮精致的躯体，真的属于这个大祁王朝一般。

午膳时分，门外准时传来萧鸢的声音：“绾绾，准备好了吗？殿下在前厅等候了。”

颜绾清深吸一口气，应声：“来了。”

她抬手理了理裙摆，刚走到门边，萧鸢便推门而入。可在看清颜绾清模样的那一刻，萧鸢的动作猛地一顿，脚步停在原地，眼睛微微睁大，竟愣在了门口，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惊艳到了。

烟霞色襦裙衬得颜绾清肌肤胜雪，发间点翠步摇随呼吸轻晃，翠色流光与莹白珍珠相映，将她原本就清丽的眉眼衬得愈发灵动温婉，褪去了初见时的茫然，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绾绾……”萧鸢缓过神来，语气里满是赞叹，“你今日……真是太美了，这身衣裙穿在你身上，就像是为你量身定做一般。”

颜绾清被她夸得微微泛红了脸颊，轻声道：“是衣服好看，麻烦你久等了。”

萧鸢笑着走上前，自然地挽住她的手臂：“不晚不晚，殿下也刚到不久。走吧，我带你过去。”说着，便牵着颜绾清，一步步朝着前厅走去，裙摆轻扬，发间步摇偶尔发出细碎的声响，悦耳动人。

穿过几道月洞门，前厅的轮廓渐渐映入眼帘。远远便望见祁言安端坐于主位之上，玄衣衬得他气质冷冽，指尖轻叩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待两人走近，祁言安才缓缓抬眼。目光触及颜绾清的瞬间，他的动作骤然定格，眸色猛地一深，仿佛被什么东西牢牢吸引。烟霞色的襦裙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发间步摇轻晃，将她眉眼间的温婉灵动尽数勾勒，与那日夜色中初见的朦胧身影截然不同，却又让他心头那股熟悉感愈发浓烈。

“殿下。”萧鸢轻声行礼，拉回了祁言安的神思。

他迅速收敛了眼中的异样，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只是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哑：“坐吧。”

颜绾清依言在侧位坐下，抬眼看向他，轻声道：“多谢殿下昨日出手相助，今日又特意设宴，绾绾感激不尽。”

祁言安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他抬手示意侍女上菜，“初来乍到，尝尝这里的菜式，都是别院的厨子精心做的。”

菜肴陆续上桌，精致可口，香气扑鼻。席间，祁言安偶尔会询问几句她的近况，语气平淡，却难掩目光中的探寻。颜绾清一一应答，避开了时空穿越的秘密，只谎称自己是孤女，四处流浪。

祁言安闻言，眸色微动，没有再多问，只是默默为她夹了一块糕点：“这是桂花糕，味道尚可，你试试。”

颜绾清接过，入口清甜，带着淡淡的桂花香，竟与她在时空管理局常喝的桂花茶味道有几分相似。她心中一暖，抬眼看向祁言安，恰好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那双眼中似乎藏着千言万语，让她一时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