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汀兰水榭的清雅静谧中悄然溜走,颜绾清渐渐习惯了王府的生活,每日看看书、赏赏花、侍弄院子里的药材,萧鸢时常陪在左右,倒也过得安生。
这天清晨,萧鸢笑着走进房内,手中还捧着一件新制的素白披风:“绾绾,有件事跟你说。静兰郡主定在冬至那天举办宴会,特意派人送来帖子邀请殿下。殿下问你,有没有兴趣一同前往?”
颜绾清闻言,手中的书卷微微一顿,沉默了片刻。她自入府后便未曾踏出王府半步,对京城的社交场合难免有些生疏,可心中又藏着一丝对外面世界的好奇。
萧鸢见她犹豫,笑着走上前,将披风搭在她肩上:“绾绾,去吧。你来了京城这么久,都没好好出去看看,正好借这个机会逛逛郡主府的景致,也认识些京中的姑娘家,多热闹。”
颜绾清抬眼看向她,眼中带着几分试探:“那你也会去吗?”
萧鸢笑得眉眼弯弯,用力点头:“当然啦!我肯定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你觉得孤单的。”
看着萧鸢真诚的模样,颜绾清心中的犹豫渐渐消散,她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好,那我也去。”
萧鸢见状,立刻喜上眉梢:“太好了!我这就去回禀殿下,再帮你挑选一套合适的衣裙,保证让你在宴会上亮眼夺目!”说着,便转身风风火火地去安排了。
颜绾清望着她的背影,指尖轻轻摩挲着中指上的粉戒。
冬至这天,天刚破晓,萧鸢便提着妆奁兴冲冲地来了汀兰水榭。“绾绾,快起来!今日可得好好打扮,不能输了那些京中贵女的风采!”
颜绾清被她拉着坐下,看着铜镜中萧鸢忙碌的身影,指尖梳理着垂落肩头的长发,忽然有些恍惚——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女孩像萧鸢一样喜欢打扮自己,只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萧鸢的手法娴熟,不多时便将她打扮妥当。一袭月白色交领长裙,裙摆绣着几株淡雅的寒梅,暗金线勾勒的花瓣在光下若隐若现;外罩一件素白狐裘披风,毛领蓬松柔软,衬得她肌肤胜雪;发髻高高挽起,斜插一支赤金点翠梅花钗,钗尖坠着细小的珍珠流苏,一动便轻轻摇曳。
颜绾清望着镜中的自己,素静雅致,却又难掩清丽姿容。她抬手抚上长发,忽然轻笑出声,暗忖道:“还好我素来喜欢留长发,不然到了这里,怕是连像样的发髻都梳不起来。”
萧鸢凑到镜前,满意地打量着她:“这才对嘛!咱们绾绾本就貌美,稍作打扮,定能让宴会上的公子小姐们都看呆了!”说着,她递过一个暖炉:“外面冷,拿着暖炉,咱们该去前厅与殿下汇合了。”
颜绾清接过暖炉,指尖传来暖意,跟着萧鸢向外走去。想到即将到来的宴会,以及那位素未谋面的静兰郡主,她心中既有期待,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两人刚走到前厅,便见祁言安已等候在那里。他今日换了一身银灰色锦袍,褪去了往日的冷厉,多了几分温润贵气,墨发用玉冠束起,身姿挺拔如松。
目光触及颜绾清时,祁言安的脚步微微一顿,眸色柔和了几分。月白色裙装衬得她清雅绝尘,寒梅纹样与冬日景致相得益彰,发间金钗摇曳,平添了几分灵动,让他想起多年前那个爱穿素衣、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女子。
“殿下。”颜绾清躬身行礼,暖炉的暖意透过指尖传来,稍稍驱散了她的紧张。
祁言安颔首,声音温和:“准备好了便出发吧。”
一行人登上马车,祁言安独坐一辆,颜绾清与萧鸢同乘一辆。马车缓缓驶离淮王府,穿过繁华的街道,半个时辰后便抵达了静兰郡主府。
府门前早已车水马龙,往来皆是身着华服的公子贵女。刚下车,便有侍女上前恭敬迎接:“淮王殿下,郡主已在府内等候多时。”
跟着侍女往里走,沿途景致雅致,寒梅傲骨,竹影婆娑,处处透着皇家贵女的精致品味。行至一处开阔的庭院,院中早已宾客满座,笑语喧哗。
一位身着粉色罗裙、容貌娇美的女子快步迎了上来,眉眼含笑:“言安哥哥,你可算来了!”她目光落在颜绾清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这位倾城的姑娘,难道是你的红颜知己?”
祁言安嗔道:“郡主不可开这般的玩笑。”
静兰郡主笑着吐了吐舌头,调皮道:“那你又不给我介绍。”
颜绾清见此情此景连忙上前向静兰郡主行礼道:“郡主叫我绾绾便好,殿下仁慈救了民女,并不是郡主所说的红颜。”
静兰郡主看着她,笑得娇憨:“绾绾,那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玩。”说着便拉着颜绾清往里面走去。
颜绾清被她拉着走向人群,心中有些无措,下意识地看向祁言安。他恰好也望了过来,眼中带着一丝安抚,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静兰笑着拉起颜绾清的手,将她领进正屋。屋内暖炉燃得正旺,烟气袅袅,数十位世家贵女围坐在一起,衣着华贵,笑语盈盈。萧鸢紧随其后,目光警惕地扫过在场众人。
“诸位姐姐妹妹,给你们介绍一位新朋友。”静兰站在屋中央,抬手将颜绾清往前推了推,语气带着几分随意,“这位是绾绾姑娘,是言安哥哥捡回来的。”
“捡”字一出,颜绾清浑身一僵,猛地抬头看向静兰。她脸上依旧挂着娇俏的笑意,眼神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戏谑。颜绾清心头涌上一阵异样,却强压着没发作,只攥紧了手中的暖炉。
萧鸢立刻上前一步,语气郑重地纠正:“郡主,绾绾姑娘是殿下救回来的,并非‘捡’回来的。绾绾姑娘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可以随意丢弃或拾取的物品,还请郡主慎言。”
“哎呀,不都一样吗?”静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显然没把萧鸢的话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尖酸的女声:“原来是殿下捡回来的啊,我还以为是什么高门贵女呢!穿着一身素雅衣裳,倒装作清高模样,怕不是想攀附上淮王殿下,痴心妄想山鸡变凤凰吧?”
说话的是吏部侍郎家的千金李嫣然,她双手抱胸,眼神轻蔑地上下打量着颜绾清。
颜绾清循着声音望去,目光如寒刃般死死盯着李嫣然。她瞥了眼静兰,见她不仅没有阻止,唇角反而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显然是默认了李嫣然的话。
在时空管理局,颜绾清被宠爱着长大,向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如今到了这大祁王朝,自然也不会任人羞辱。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到李嫣然面前,冷声开口:“我是孤女,这一点无需隐瞒。只是没想到,京城的高门贵女,心胸竟狭隘到连我一个孤女都容不下,眼中满是尖酸刻薄,看来所谓的名门望族,就是这样教养女儿的?”
她上下打量了李嫣然一番,目光在她身上过于艳丽、甚至有些俗气的衣裙上停顿片刻,随即轻蔑地笑了:“再说了,看姑娘这身装扮,这般堆砌华贵,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家底厚?这审美,也真是没谁了。”
一番话掷地有声,屋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想到这个看似温婉的女子,竟如此牙尖嘴利。李嫣然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着颜绾清,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