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银针坠地的脆响在殿内炸开。
谢清晏的手悬在我腕边，指尖还带着雪水的凉意。我猛地甩开他，袖口扫翻案上的药碗，褐色的汤汁泼洒在绣着金线牡丹的地毯上，像一滩暗红的血。
"你我都清楚，这不只是护驾。"我盯着他肩头未化的雪，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烛光在他脸上跳跃，那道箭疤在晃动的光影中格外刺目——我记得那天，我举着弹弓追着他满院子跑，一不小心打中了他的眉骨。
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外面的喧哗声打断。铁器磕碰的声音越来越近，夹杂着靴底碾雪的咯吱声。
小桃拽着我衣袖的手在发抖："娘娘，谢家的人已经闯过三道宫门了！"
我冷笑一声，目光扫过谢清晏湿透的衣襟。雪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在青砖地上洇出深色痕迹。烛花又爆出一声脆响，惊得帘子外的宫人又是一阵骚动。
"你来慈宁宫，到底是为了太后，还是为了谢家的调兵令？"我往前一步，袖中藏着的第二枚银针硌着掌心。这是父亲教我的，任何时候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谢清晏张了张嘴，却没出声。外面的脚步声更近了，伴随着铁器磕碰的声音。我知道他在挣扎，可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婉儿，听我说..."他的声音低得几乎要融进夜色里。
"不必说了。"我打断他，转身往太后榻前走。药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让我胃里一阵翻腾。御医已经退到角落，几个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太后躺在锦被里，脸色苍白如纸。我伸手探她脉象，果然比先前更弱了。断魂散发作起来像重病缠身，最是难查。我取出随身银针，轻轻插入药汤。针尖泛起一抹乌青。
"娘娘！"侍卫长在殿外喊，"谢将军带兵包围了慈宁宫！说是奉了圣旨要护驾！"
我握着银针的手指微微发颤，烛光映得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站在那儿，像一座沉默的山。
就在这时，太后袖中滑落一张纸片。我弯腰捡起，借着烛光看清上面的字迹——第六瓣梅花笺。
密信上只有四个字：六宫尽归。
我忽然明白，前五瓣密信都是诱饵。真正的杀招在此。手指抚过纸面，墨迹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窗外传来羽箭破空声，与信上"六宫尽归"四字重合。
"封锁东宫。"我起身时衣带扫翻了药碗，褐色药汁浸染地毯如血。"调禁军统领。小桃，带密信给太子。"
谢清晏终于开口："婉儿..."
"从此刻起，你我再无瓜葛。"我盯着他未出鞘的佩剑，他望着我袖中的银针。
殿外火光映红了雪夜，他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光影交错中。我听见他低声呢喃"对不起，婉儿"，却被闯入的谢家兵士打断。
\[未完待续\]殿外火光晃动，照得谢清晏的脸忽明忽暗。他站在原地，没有拔剑，也没有阻止谢家兵士闯入。我知道他在等什么——等我最后的决定。
"婉儿..."他的声音低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我没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到太后榻前。手指轻轻搭在她腕间，脉象微弱，却还有一口气在。我咬了咬牙，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对着烛火端详片刻，刺入她手腕三寸处。太后身子微微一颤，眼皮动了动。
殿外脚步声逼近，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响。我知道他们要来了。谢家的人向来雷厉风行，不会多说一个字。我深吸一口气，低声对小桃道："把密信交给太子，让他立刻调禁军。"
小桃点头，刚要动身，却被门口的声音止住脚步。
"苏婉儿，你可知罪？"
谢家长子谢清远大步踏入殿内，身后跟着数十名铁甲兵士。他目光扫过太后榻前，又看向我手中的银针，冷笑道："奉圣旨护驾，没想到娘娘竟在这里给太后施针。"
我冷笑一声："谢将军倒是好手段，护驾护到慈宁宫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谢家要夺宫呢。"
谢清远眼神微变，随即恢复平静："娘娘慎言。圣上已有旨意，谢家奉命行事，不敢逾矩。"
"逾矩？"我盯着他肩头的雪花，"三道宫门被你们踏破的时候，可曾想过规矩？"
谢清远没说话，只是朝身旁兵士点了点头。几人立刻上前，刀锋寒光映着烛火，在我面前亮起。
谢清晏终于动了。他一步跨到我身前，挡在我和兵士之间。他背影挺直，像一堵墙，却没有拔剑。
"大哥。"他声音沉稳，"太后尚未醒转，一切尚无定论。你带兵闯入慈宁宫，不怕惹人非议？"
谢清远冷哼一声："谢家奉旨护驾，有何不可？倒是你，为何一直护着苏婉儿？她方才给太后施针，谁知道是不是另有企图？"
我心头一跳。谢清远这是要借题发挥。果然，他话音未落，一名兵士便举剑逼上前来。
"住手！"
谢清晏终于拔剑。剑出鞘的瞬间，殿内空气仿佛凝固。他站在那里，剑尖微垂，却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谁敢动她，就是与我为敌。"
我怔了怔。他终究还是站在我这边。可我知道，这一剑之后，谢家再也容不下他。
谢清远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好啊，谢清晏，你果然变了。从前那个一心为谢家的你，如今竟为了一个女人，站在谢家的对立面。"
谢清晏没有回答。他只是握紧剑柄，站在原地。
我看着他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曾经那个陪我一起练箭、教我用毒、替我挡下责罚的谢清晏，如今却要为了我，与整个谢家为敌。
"谢清晏，"我轻声道，"你不必如此。"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目光坚定："我欠你的，该还了。"
就在这时，太后忽然咳嗽了一声。
所有人都是一惊。我立刻上前查看，她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比先前平稳了些。我心中一喜，正要再施一针，却见她眼皮微微睁开，嘴唇翕动，似有话说。
我立刻俯身靠近。
"婉儿...梅花...第六瓣..."
我心头一震。太后竟然也提到了第六瓣梅花笺。她究竟知道些什么？
太后的手抓住我的衣角，力道虽不大，却异常坚决。她的目光缓缓移向谢清晏，眼神复杂，像是在说什么。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谢清晏神色凝重，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
太后忽然松开了手，闭上了眼睛。我心头一紧，忙探她鼻息，还好，还有呼吸。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谢清远冷笑道："太后醒了又如何？今日之事，终归要有个说法。"
我站起身，目光坚定："谢将军，若真要查，不如现在就查。太后中毒之事，绝非偶然。第六瓣梅花笺的密信，或许能说明一切。"
谢清远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我将那张纸片拿出来，递给他："你自己看吧。六宫尽归。谢家，究竟想要什么？"
他接过纸片，脸色愈发阴沉。片刻后，他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这不可能是太后写的。"
"那你觉得是谁写的？"我反问。
他沉默不语。
谢清晏忽然开口："大哥，这件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太后中毒，谢家调兵，密信现世，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目的。有人想借谢家之手，拿下整个后宫。"
谢清远皱眉："你是说，有人栽赃？"
"我不知道是谁，"谢清晏目光扫过我，又落在太后身上，"但我知道，谢家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了。"
谢清远陷入沉思。片刻后，他低声说道："我会查清楚。但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慈宁宫不得擅离一人。"
我点点头："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让谢清晏留下。"
谢清远目光微动："你确定？"
"确定。"我语气坚定。
谢清晏怔了怔，随即低声一笑："你还是这么任性。"
"不是任性，是信任。"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有些发酸。曾经的我们，也曾这样并肩而战。如今，虽然局势变了，但至少此刻，我们还站在同一边。
殿外风雪渐歇，天色微明。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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