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不归

深秋的雨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砸在苏晚单薄的外套上，很快就洇出一片深色的水渍。她拖着行李箱，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鞋底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在裤脚，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往上爬，却远不及心里的寒意。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以为是陆承泽发来的消息，指尖慌忙去掏，屏幕亮起时，却只看到母亲发来的微信：“晚晚，周末回家吃饭吗？你爸炖了你爱吃的排骨汤。”

苏晚盯着屏幕，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结婚三年，她总是跟母亲说自己过得很好，说陆承泽对她有多体贴，说他们的家有多温馨。可现在，她连一个可以回去的“家”都没有了，更没脸告诉母亲，她被陆承泽赶了出来。

她吸了吸鼻子，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很久，才回复：“妈，这周公司要加班，下次再回去吧。排骨汤你和爸多喝点，注意身体。”发送成功后，她把手机塞回口袋，加快了脚步。

雨越下越大，路边的路灯在雨幕中晕开一圈圈模糊的光晕。苏晚看到街角有一家连锁酒店，咬了咬牙，拖着行李箱走了过去。前台服务员看到她浑身湿透的样子，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却还是礼貌地问：“您好，请问需要住店吗？”

“嗯，一间标准间，住一晚。”苏晚的声音有些沙哑，她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手却因为冷而不停发抖，身份证掉在柜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服务员帮她捡起身份证，递还给她时，递过来一条干毛巾：“您先擦擦吧，别感冒了。”

苏晚接过毛巾，说了声“谢谢”，眼眶又热了。在陆承泽那里受的委屈，在陌生人一句简单的关心面前，突然变得难以承受。

进了房间，苏晚把湿漉漉的外套脱下来扔在椅子上，行李箱打开，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她没带多少东西，不是不想带，是不敢带。那些和陆承泽有关的东西，无论是他送的项链，还是他们一起买的情侣杯，她都不敢碰，怕一看到就忍不住崩溃。

她走到浴室，打开热水，滚烫的水流浇在身上，却还是觉得冷。她靠着墙壁，任由热水冲刷着身体，眼泪混着水流一起往下淌。她想起三年前的冬天，她感冒发烧，陆承泽守在她床边，一夜没合眼，每隔一个小时就给她量一次体温，喂她喝药时，会把药先放在自己嘴里含一下，再喂到她嘴里，说怕药太苦。

那时候的陆承泽，眼里全是她；可现在的陆承泽，眼里只有那个叫林薇薇的女大学生。

洗完澡，苏晚裹着浴巾出来，头发还在滴水。她没有吹头发，只是坐在床边，拿起手机，点开了和陆承泽的聊天界面。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她问他“今晚几点回家”，他回复“晚点，别等我”。

她盯着屏幕，手指在输入框里敲了又删，删了又敲，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她知道，现在的陆承泽，根本不会在乎她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陆承泽”。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就接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喂？”

“你把你的东西都拿走了吗？”陆承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依旧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别落下什么，免得以后还要回来拿，麻烦。”

苏晚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原来他打电话来，只是怕她落下东西，不是担心她。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涩意：“我都拿走了，没有落下什么。”

“那就好。”陆承泽顿了顿，又说，“银行卡我放在茶几上了，你要是需要钱，就拿着用。别到时候又说我亏待你。”

“我不需要你的钱。”苏晚的声音有些颤抖，“陆承泽，我们三年的感情，不是用五十万就能抵消的。”

“不然呢？”陆承泽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苏晚，你别跟我谈感情，你现在的样子，只会让我觉得恶心。好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苏晚握着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把手机扔在床上，蜷缩在被子里，身体忍不住发抖。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苏晚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苏晚收拾好东西，退了房。她站在酒店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不知道该去哪里。她没有朋友可以投奔，父母又不能告诉，只能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

走到一个公交站台时，她看到站台的广告牌上，贴着一张婚纱店的广告，照片上的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笑得格外幸福。苏晚看着照片，想起自己结婚时的样子，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喂？”

“请问是苏晚女士吗？”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语气很客气，“我是林薇薇，陆承泽的助理。我想跟你谈一谈，关于你和承泽哥的事情。”

苏晚的心猛地一紧，她没想到，林薇薇会主动联系她。她攥紧了手机，声音有些僵硬：“你想谈什么？”

“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吧，我请你喝咖啡。”林薇薇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地址我发给你，你要是方便的话，现在就过来。”

苏晚挂了电话，看着手机上发来的地址，心里又气又恨。她知道，林薇薇找她，肯定没什么好事，可她还是想去看看，这个让陆承泽放弃她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她拖着行李箱，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出租车缓缓驶离，苏晚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苏晚，你不能再软弱了，你要为自己争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