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旧物与新伤

碎红

第四章 旧物与新伤

苏晚拖着行李箱走在人行道上，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却暖不透她冰凉的指尖。刚才在咖啡店里强撑的镇定，在迈出店门的那一刻彻底崩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行李箱的拉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顺着路边漫无目的地走，路过一家二手家具店时，橱窗里摆放的旧沙发突然让她停下了脚步。那沙发的款式，和她跟陆承泽在出租屋时买的那套一模一样——米白色的布面，扶手处有细微的磨损，是当年他们一起在旧货市场淘来的，花了整整半个月的工资。

那时候陆承泽总说：“晚晚，等我有钱了，就给你买最舒服的真皮沙发，让你每天窝在上面追剧。”她当时笑着说：“不用，这个就很好，跟你一起坐在这里，比什么都舒服。”

可后来他真的有钱了，买了宽敞的房子，买了昂贵的真皮沙发，却再也不愿意陪她坐下来看一集电视剧了。

苏晚盯着那套旧沙发，喉咙像被堵住一样难受。她推开门走进店里，店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柜台后看报纸，见她进来，抬头笑了笑：“姑娘，想买点什么？”

“我……我就看看。”苏晚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走到那套沙发前，伸手轻轻摸了摸布面，粗糙的质感和记忆里的触感渐渐重合，眼眶又热了。

“这套沙发是前几天刚收的，质量还不错，就是有点旧。”老人放下报纸走过来，“姑娘要是不嫌弃，便宜点卖给你，放在出租屋里用刚好。”

苏晚摇摇头，收回手：“谢谢您，我不需要。”她只是突然想起了过去，想起了那个虽然穷，却满是温暖的出租屋。

走出二手店，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律师事务所发来的短信，提醒她明天上午十点去面谈离婚事宜。昨天挂了林薇薇的电话后，她就立刻找了律师——她不想再跟陆承泽纠缠，却也不会让自己白白受委屈，属于她的财产，她必须要回来。

晚上，苏晚找了一家便宜的快捷酒店住下。房间很小，墙壁有些发黄，空调还带着轻微的噪音，却比陆承泽那套宽敞的房子更让她觉得安心。她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件件摆在狭小的床头柜上，当看到压在最底下的一个蓝色笔记本时，动作突然停住了。

那是她结婚时写的日记，里面记满了她和陆承泽的甜蜜日常——他第一次给她做早餐，煎糊了鸡蛋却笑得像个孩子；他们第一次一起旅行，在海边看日出，他偷偷在她耳边说“余生都是你”；她第一次生病，他整夜守在床边，眼睛里满是心疼。

苏晚翻开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字迹还带着当年的稚嫩和欢喜。她一页页地看，眼泪无声地落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看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陆承泽说，他会爱我一辈子，我相信他。”

落款日期是两年前，那时候的她，还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以为一辈子真的会很长。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婆婆”。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紧，她和陆承泽结婚三年，婆婆一直对她很好，待她像亲女儿一样，她实在没脸告诉婆婆，她和陆承泽要离婚了。

犹豫了很久，她还是接了电话，声音尽量保持平静：“妈，您怎么打电话来了？”

“晚晚啊，”婆婆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我昨天给承泽打电话，他说你们最近吵架了？你是不是受委屈了？要是承泽欺负你，你跟妈说，妈替你教训他！”

苏晚听到“受委屈”三个字，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婆婆一直知道她的好，知道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可她不知道，她的儿子已经变了心，已经把她赶出了家门。

“妈，我们没吵架，就是有点小误会，过几天就好了。”苏晚强忍着哭腔，“您别担心，我挺好的。”

“真的吗？”婆婆还是不放心，“晚晚，要是承泽对你不好，你可别憋着，妈永远站在你这边。还有，你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虚弱？明天来家里，妈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苏晚的心里又酸又暖，她知道婆婆是真心疼她，可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见婆婆？她只能找借口推脱：“妈，谢谢您，可是我明天要去外地出差，等我回来再去看您，好不好？”

“那好吧，你出差在外要注意安全，记得按时吃饭。”婆婆无奈地说，“有什么事一定要给妈打电话，别自己扛着。”

挂了电话，苏晚抱着笔记本，蜷缩在被子里，失声痛哭。她觉得自己像个骗子，骗了母亲，骗了婆婆，也骗了曾经的自己。

第二天早上，苏晚早早地起了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化了个淡妆，遮住了眼底的憔悴。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一口气：“苏晚，你不能倒下，你要为自己争一口气。”

律师事务所离酒店不远，苏晚步行过去，走到门口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陆承泽已经到了，正站在门口抽烟，身边还跟着林薇薇。

林薇薇穿着一条粉色的连衣裙，挽着陆承泽的胳膊，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看到苏晚过来，故意把陆承泽的胳膊挽得更紧了。

陆承泽看到苏晚，掐灭了手里的烟，语气冷淡：“你来了，我们进去吧，别浪费时间。”

苏晚没有看他们，径直走进了律师事务所。她知道，今天这场谈判，不仅是为了结束这段失败的婚姻，更是为了找回属于自己的尊严。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软弱，不会再让他们欺负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