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我跟随陈萤穿过钢城区的一条隐蔽巷道。这里比废料处理站要安静得多，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机械运转声。
“我们到了。”陈萤停下脚步。
我抬头看去，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出现在眼前。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小小的基因螺旋图案。陈萤将手掌贴在门侧的扫描器上，滴的一声，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食物的香味和人体温度。这里完全不同于外面那个冰冷的钢铁世界。
“欢迎来到新伊甸园。”陈萤说道。
我跟着她走进了门内，眼前的景象让我震惊不已。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天花板高达十几米，四周墙壁上挂着各种基因改造者的画像和标语。数百个基因改造者在这里生活着，他们有着各种奇特的基因特征——有人手臂上长着鳞片，有人眼睛是复眼，还有人能从皮肤中分泌出特殊的化学物质。
“这些都是基因联盟的成员？”我问道。
“是的。”陈萤点头，“他们就是我说的基因工程的产物，也是拒绝成为白老鼠的人。”
我们穿过人群，许多人都向陈萤点头致意。她不愧是这里的领袖。但同时，我也感受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目光——那些目光中带着好奇、警惕，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复杂情感。
“林溯，”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有着Ω-6的基因等级标识，左臂是机械义肢，“我是联盟的副首领，王强。欢迎加入我们。”
“谢谢。”我握手道。
“你需要休息一下，”陈萤说道，“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我摇摇头：“我还想了解更多。关于基因联盟，关于我们这些人的处境。”
王强和陈萤交换了一个眼神：“那好，跟我来吧。”
他们带着我走向园区的深处，周围贴着各种反抗基因贵族的宣传海报——这里是训练区域，摆放着各种奇怪的训练设备，有些看起来像是基因测试仪，有些则是专门用来训练基因能力的特殊装置。
“你站在这。”王强指着地上画的一个小圈，“让我们来告诉你基因联盟的历史吧。”
我站在了小圈里，感受到了周围投来的目光。有些人眼中带着善意，有些人则显得怀疑。
“现在，让我教你一些基本的战斗技巧。”陈萤向我走了过来，“基因改造者的战斗方式和普通人不同，你需要学会如何控制和使用你的基因能力。”
我疑惑地看了一下她：“嗯？不是说要告诉我联盟的历史吗？”
“是的，马上你就知道了。”陈萤微微一笑，“首先，尝试感受你体内的基因能量。不要抗拒它，让它自然流动。”
我闭上眼睛，按照她的指导感受着体内的力量。慢慢地，我感觉到一股温热的能量在血管里流淌，就像电流一样。
“很好，现在尝试将它集中到你的手掌。”陈萤的声音很温和。
我集中注意力，将那股能量引导到右手。突然，我的手掌开始发出微弱的蓝光。
“很好！”陈萤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果然，你的基因能力觉醒得确实很快。”
就在这时，训练设备突然发出了一声奇怪的鸣响。一瞬间，整个训练区域被柔和的全息投影填满。
那是2110年的画面。
一个女孩站在钢城区的一个废弃工厂里，她好像是陈萤。她的周围站着十几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基因改造者，他们都有着各种奇特的基因特征，但眼中都燃烧着同样的火焰——反抗的火焰。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女孩说道，“我们不是怪物，我们是人。我们有权选择自己的命运。”
“但是基因贵族不会放过我们的。”一个Ω-6等级的男人说道。
“那就让他们来吧。”女孩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我们联合起来，为所有被压迫的基因改造者而战。”
画面切换到了基因联盟成立后的第一个据点——一个简陋的地下空间，只有十三个人在这里秘密聚会。
“我们需要建立一个网络，”女孩说道，“一个能保护所有基因改造者的网络。”
“那我们从哪里开始？”另一个成员问道。
“从帮那些最需要帮助的人开始。”女孩回道，“那些被当作实验品的孩子们，那些被遗弃的基因改造者，那些被压迫的底层人。”
画面再一次切换，展现了基因联盟十年来的发展历程。从十几个人到一百人，从一百人到一千人，从一千人到两千多人。每一次扩张都伴随着危险，每一次行动都充满了牺牲。
“这就是我们的联盟历史。”陈萤的声音将我从影像中拉回，“我们从十几个人到现在的两千多人，每一步都是用泪和血走出来的。”
我看着周围的基因联盟成员，他们的眼里都闪烁着同样的光芒——那种为了自由而战的坚定光芒。
“现在你明白了，”王强走到我身边，“我们不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们也是一个有理想、有目标、有历史的组织。”
“是的。”我点了下头，“我也想为这个理想而战。”
陈萤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那么..。现在你需要学习更多的战斗技巧。”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陈萤亲自指导我训练。她教我如何控制基因能量，如何在战斗中运用不同的基因能力，如何与其他基因改造者配合作战。
“记住，”她在训练过程中说道，“你的基因能力不是用来杀戮的，而是用来保护你所爱的人和事物。”
“就像你保护基因联盟的成员一样？”我问道。
“是的。”她点了点头，“就像我保护你一样。”
中午时分，我们坐在联盟的餐厅里用餐。这里提供的食物虽然很简单，但都充满了温暖的人情味。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归属感。
“林溯，”陈萤坐在我对面，“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真的愿意加入我们？愿意为了基因改造者的权力而战？”
我看着她，她的眼中充满了真诚。也许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一个真正的家，一个真正的目标。
“我当然愿意。”我确定地说道，“无论我是实验体还是替身，无论我的记忆是真是假，此刻我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陈萤露出了笑容：“那么，我信你。”
但就在这时，老周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打破了这温馨的时刻。
“小林，你在哪里？”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担忧。
“老周，我在基因联盟这里。”我回答道。
“什么？”老周的声音变得震惊，“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地方？是那个陈萤带你去的？”
“对，是她带我来的。”
“那糟了，”老周的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小林，你最好还是离开那里。那里并不安全。”
“为什么？”
“因为...”老周停顿了一下，“因为基因联盟内部有叛徒。”
我呆了一下。基因联盟内部有叛徒？那是谁？
“谁？”我低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谁，”老周的声音有些沉重，“但我知道稽查队很快就会到那里。你们必须转移。”
陈萤和王强也听到了通讯器的内容，他们的脸色都变得苍白。
“如果老周说的是真的，”陈萤看着我，“那你..。可能不是卧底。”
“可能？”我有些生气，“你怀疑我？”
“不是怀疑你，”陈萤解释道，“是怀疑我们中间的某个人。”
就在这时，基因联盟的警报系统突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开始闪烁，整个地下空间都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中。
“所有人准备战斗！”王强大喊道。
事发突然，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基因联盟内部真的有叛徒，那我留在这里也只会增加危险。而且，如果老周说的是真的，那我必须找到那个叛徒。
“我要离开。”我说道。
“现在离开太危险了，”陈萤劝阻道，“外面都是稽查队。”
“那也比留在一个不被信任的地方安全。”我转身向外走去。
“等一下，”陈萤追了上来，“如果你不是叛徒，那我们就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忙？”
“帮我们找出叛徒。”陈萤的声音很坚定，“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信任彼此。”
我看着她，她的眼中充满了真诚。
“好，”我点头，“但我需要一些信息。”
“什么信息？”
“关于每一个成员的身份。”我说道，“我要了解每个人的背景，找出谁最可能是叛徒。”
陈萤看了看我：“你确定要这样做？”
“确定。”我说道，“因为我不想被当作叛徒对待，也不希望你身边有叛徒。”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女成员跑了过来：“首领，稽查队已经包围了入口！”
“你说什么？”陈萤震惊道，“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
除非他们早就知道这里的位置。
我看着陈萤和王强：“现在你们明白了吗？叛徒就在我们中间。”
基因联盟的成员们开始恐慌地四散奔跑，寻找武器和掩体。但我知道，真正的危险不是外面的稽查队，而是我们中间的叛徒。
“林溯，”陈萤看着我，“你真的想好了要和我们一起作战？箭一旦射出，就收不回了。”
我看着她，然后看着周围这些恐惧的基因改造者们。我意识到，无论我是不是被怀疑，无论我是不是卧底，此刻我都得做出选择。
“是的，我愿意跟你们一起作战。”我说道，“但前提是先找出叛徒。”
“好，”陈萤点头。
外面的稽查队开始撞击入口，巨大的金属碰撞声在地下空间里回响。
我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要找出叛徒，要保护这些和我一样的基因改造者。
“让他们来吧，”我对着基因联盟的成员们说道，“让我们为自由而战。”
我站在基因联盟地下空间的中央，感受着四周紧张的气氛。红色的警报灯在头顶闪烁，将每个人的脸都染成了不祥的血色。外面不断传来撞击金属门的声响，每一次撞击都让地面微微颤抖。
“所有人准备战斗！”王强的大喊声在地下空间里回荡，但他的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恐惧。
我看着周围这些基因改造者们，他们眼中闪烁着同样的光——不是勇气，而是绝望。
这时，刚才那个年轻女成员向陈萤跑了过去：“首领！后门被堵住了！他们可能早就知道这里的所有出入口！”
我有些不知所措。如果稽查队知道所有的出入口，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基因联盟里确实有叛徒，而且这个叛徒对联盟的了解程度远超我们的想象。
陈萤的义眼突然亮起强烈的蓝光，她闭上眼睛，似乎在感知什么。几秒钟后，她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我看到了..。在战斗开始前，会有一个人打开主入口的门锁，他肯定是那叛徒。”
“是谁？”王强急切地问道。
“我..。我看不清楚，”陈萤摇摇头，“但那个人就在我们中间。”
外面的撞击声越来越急促，金属门已经开始变形。我知道，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听着，”我提高声音，尽可能让所有人都能听到，“我们现在面临两个敌人——外面的稽查队，和我们中间的叛徒。如果不找出叛徒，我们所有人都可能会死。”
“那你想怎么找？”一个男成员问道。
我环顾四周，视线在每一张脸上停留片刻。突然，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恐惧和愤怒，除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表情太平静了，平静得不符合常理。
“王强，”我突然开口，“叛徒很可能就是那个最不可能被怀疑的人。”
“什么意思？”陈萤问道。
“意思是，叛徒一直在观察我们的反应，收集我们的信息，然后向基因委员会汇报。”我的目光锁定在那个平静的男人身上，“而且，这个人对我们的行动计划了如指掌。”
我走向那个男人，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但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在轻微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紧张。
“朋友，”我站在他面前，“你看起来很镇定。”
“我..。我只是不善于表达情绪，”他回答道，但声音有些发颤。
就在这时，外面的撞击声突然停止了。紧接着，传来的是门锁被打开的清脆响声。
“糟了！”陈萤大喊道，“有人打开了主入口！”
所有人都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个人已经不在原地了。我立刻冲了过去，但为时已晚——主入口的金属门正在缓缓打开，外面站着几十个全副武装的稽查队员。
“抓住叛徒！”我怒吼道，但那个人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
混乱瞬间爆发。稽查队员们冲了进来，手中的基因抑制器发出刺眼的光芒。一些基因联盟成员试图反抗，但很快就被压制。我看到陈萤正在与两个稽查队员战斗，她的义眼不断地闪烁着预知的光芒，在关键时刻避开攻击。
“林溯！”王强大喊道，“叛徒逃到侧门了！”
我立刻转身冲向侧门，果然看到一个男人正在逃跑。他的动作很快，但我速度比他还快。
“站住！”我追了上去，一拳砸向他的后背。
他转身迎战，眼中闪烁着冷酷。这一刻，我终于看清了他的真实面目——那种冷静，那种精准的判断力，都说明他不是普通的联盟成员。
“你到底是谁？”我质问道。
“一个执行任务的人，”他笑道，“就像你一样。”
“执行任务？”
“你以为基因联盟真的是为了拯救基因改造者吗？”他一边攻击一边说道，“这里只是更大的实验场，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实验品。”
我非常气愤，但手中的攻击没有停止：“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他躲开我的攻击，“你以为老周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位置？你以为陈医生的死真的是意外？你以为林溯B为什么会那么准确地找到档案室？”
每一句话都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莫非..。莫非基因联盟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不可能，”我摇头，“陈萤是真心想帮我们...”
“陈萤？”他冷笑，“你真的以为她是基因联盟的领袖吗？”
就在这时，一个稽查队员冲了过来，试图用基因抑制器攻击我。叛徒想要趁机逃跑，但我抓住了他的胳膊。
“想跑？没那么容易！”
我们扭打在了一起，但很快我就发现，他的战斗技巧远超普通成员，甚至比我还要强。这说明他接受的训练远比我们的人要专业。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再次质问道。
“一个比你早觉醒的人，”他回答道，“一个早就知道真相的人。”
就在我们激战的时候，陈萤赶了过来。她的义眼闪烁着强烈的蓝光，应该是在感知着什么。
“林溯！”她大喊道，“小心！他的基因能力是控制别人的思维！”
什么？我震惊地看向那叛徒，果然，他的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忙。
“现在明白了吧？”叛徒冷笑道，“我一直在控制你们的思维，让你们以为自己是自由的，实际上你们只是在按照我的意志行动。”
“又胡说！”我怒吼道，体内的基因力几乎全爆发了出来。
可就在这时，我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试图侵入我的大脑。那种感觉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我的神经，让我无法保持清醒。
“抵抗！”陈萤的声音传来，“不要被他的能力控制！”
我咬紧牙关，拼命抵抗着那股侵入的力量。突然，我想起了陈医生的话：“不管你是谁，你是真实的。”
就是这句话，让我找回了内心的力量。
“我不管你是不是控制了我的思维，”我对叛徒说道，“但现在，我要为自己的选择而战！”
我集中所有的基因力量，一拳砸向他的胸口。这一拳带着我所有的愤怒和决心，准确地击中了他的心脏。
叛徒倒在了地上，眼中控制他人的光芒渐渐熄灭。
“你..。你终于明白了，”他临死前说道，“可..。已经晚了..。基因委员会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一切...”
他死了，但我心中的疑问却越来越多。基因联盟真的是陷阱吗？陈萤真的是领袖吗？老周真的是叛徒吗？
这时，陈萤走了过来，她的脸上带着关切的表情：“你没事吧？”
我看着她，突然感到一阵陌生。这个一直在帮我的女孩，这个我以为可以信任的人，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我缓缓开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真是基因联盟的领袖？”
她的义眼闪烁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复杂表情：“林溯，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就在这时，稽查队突破了外围防线，我们再次陷入了危险之中。但我已经不再确定，谁才是朋友，谁才是敌人。在这场关于身份、真理和自由的斗争里，也许最大的敌人不是基因委员会，而是内心的迷茫和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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