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衍就躺在那堆干草上,他本就瘦弱,此刻蜷缩着身躯,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像是在抵御寒冷。
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干裂起皮,时不时还会低低地咳嗽几声,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掉。
沈知微心头微动,却又立刻警醒。
她如今是“鸠占鹊巢”,绝不能让陆时衍发现破绽。
她硬起心肠,抬脚轻轻踢了踢陆时衍的小腿,力道不重,却足够唤醒他。
沈知微“起来吃饭。”
她的声音带着刻意维持的强硬,没有半分温度。
陆时衍被惊醒,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格外清澈的眸子,此刻却盛满了茫然和虚弱,看向沈知微时,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懦。
沈知微没再看他,转身走到木桌旁坐下,端起碗小口喝着栗米汤。
米汤寡淡无味,却能稍稍缓解饥饿,红薯软糯,带着自然的甜味,算是这粗陋餐食里唯一的慰藉。她一边喝着,一边留意着陆时衍的动静,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在这穷苦的处境里活下去。
沈知微喝着寡淡的栗米汤,眼角余光瞥见陆时衍慢慢从干草堆上爬起来。他动作迟缓,每动一下都像是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眉头微蹙,却没发出半点声响。
少年低着头,乌黑的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他干裂起皮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走到木桌旁,却没有立刻坐下,只是垂手站在桌边,目光落在地面上,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沈知微这边瞟。
沈知微心里叹了口气。
原身的所作所为,怕是在这少年心里留下了根深蒂固的恐惧。
她现在就算说破天,说自己以后再也不打他了,陆时衍也未必会信。
沈知微“坐下吃。”
沈知微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刻意模仿着原身平日里的语气,只是少了几分暴戾,多了几分刻意维持的平静。
陆时衍身形一僵,似乎没料到她会允许自己上桌吃饭。在以往,原身总是把饭菜自己吃完,要么就把剩下的残羹冷炙丢在地上,让他像狗一样捡着吃,饿肚子更是家常便饭。
他迟疑了片刻,才缓缓拉开长凳,小心翼翼地坐下,身体还微微紧绷着,像是随时准备着承受突如其来的打骂。
沈知微把另一碗盛着栗米汤和红薯的碗推到他面前。
沈知微“吃吧。”
陆时衍的目光落在碗里,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显然,他已经饿了很久。
可他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抬眼飞快地瞥了沈知微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像是在判断这是不是一场新的捉弄。
沈知微见状,也不再管他,自顾自地吃着。
她确实饿坏了,原身昨天就没怎么吃东西,今天又折腾了这么久,肚子里早已空空如也。
栗米虽然粗糙,还带着些许砂石,但煮得软烂,聊胜于无。红薯的甜味倒是意外的浓郁,慰藉了她被寡淡米汤折磨的味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