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书缘

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将东京的夜景化作一片朦胧的光斑。金木研站在书架前，苍白的手指缓缓划过一本本精装书的书脊，最终停在一本褪色的《完全犯罪》上，微微一顿。

“你也喜欢这本？”

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好奇和些许笑意。金木研转过身，看见一个穿着米色毛衣的年轻男子，手里捧着同样的书，眼尾微微弯起，像是藏着某种秘密。

“嗯，浦沢直树的叙事很特别。”金木研轻声回答，下意识地拉了拉围巾，仿佛那能给他多一点安全感。

“我是上野一郎，在这里工作。”男子指了指书店前台的铭牌，嘴角扬起，“很少遇到同好。”

那一天的画面在金木的记忆里格外清晰：一郎的毛衣散发出淡淡的咖啡香气，说话时微微歪头的动作显得自然而亲切；他的手指翻动书页时轻柔又专注，仿佛那些纸张有自己的生命。

后来，金木成了这家小书店的常客。他们聊书，聊文学，聊那些只有书虫才懂的细枝末节。一郎总能猜到他会喜欢哪本书，甚至有时候比金木自己还要了解他的品味。

“试试这个，”一次，一郎递给他一本诗集，语气带着点期待，“我觉得你会理解它的隐喻。”

金木翻开扉页，看到一行清秀的字迹：“致能读懂它的人。”

“这是你写的？”他惊讶地抬头问。

一郎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耳尖稍稍染上了一抹红晕。

转折发生在某个雨夜。书店即将打烊，窗外的雨声愈发放肆，像是要把整个世界吞没。金木站在门口，嘴里说着“我该走了”，脚步却没有挪动半分。

一郎静静看着他，眼神温柔却坚定：“或者，你可以留下来。”

在那一瞬间，金木感到胸腔里的某种东西裂开了，是恐惧，是渴望，是他长久压抑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变成了赫眼，血红色的纹路缠绕在黑色的瞳孔周围。

“我...我不是...”他慌乱地后退，试图用手遮住眼睛。

但一郎没有退缩，而是向前一步，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没关系。”

“你不明白！”金木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我是个——”

“你是金木研，”一郎打断了他，声音低沉却坚定，“那个会为一句诗流泪的人，那个会为虚构人物的命运揪心的人。这就够了。”

金木愣住了。他看见一郎的眼中只有温柔与理解，没有丝毫恐惧或厌恶。

“你怎么...”

一郎松开他的手腕，牵起他的手，将他的指尖引向自己的脖颈。在那里，金木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脉动。

“我也有自己的秘密。”一郎低声说，像是在讲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

后来，金木才知道，一郎是半人类，继承了父亲喰种的特质，却也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这个秘密他一直独自承担，直到遇见金木。

“我们都是错位的书页，”那晚，昏黄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一郎的话轻飘飘地落在空气中，“被装订在了错误的书里。”

从此之后，金木研第一次在另一个人面前彻底放松。他可以露出赫眼，可以谈论自己的饥饿与恐惧，可以展现出所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而一郎只是倾听、接受、包容。

他们开始正式交往。金木带一郎去他最喜欢的咖啡厅，尽管一郎只能点些清淡的饮品；一郎则教金木如何融入人群，避免引起注意。他们一起做饭，虽然只有一个人能吃；一起看书，互相分享喜欢的段落。

然而，幸福总是短暂的。CCG的搜查官频繁出现在20区，而一郎的父亲——一位A级喰种——被列入了追捕名单。

“我们必须离开，”一天晚上，一郎低声说道，目光闪烁不定，“父亲决定带全家去国外。”

金木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你会...跟他们一起走吗？”

一郎沉默了很久，久到金木以为时间本身已经凝固。

“我没有选择，”最后，他开口道，“他们是我的家人。”

金木理解，但这种理解并不意味着痛苦会减轻。他感觉胸口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部分。

离开的前一晚，他们蜷缩在公寓的沙发上，谁都没有说话。窗外的月亮又大又亮，冷漠地注视着这座城市。

“我会回来，”一郎忽然开口，声音低而坚定，“等一切平息后。”

金木紧紧抱住他，汲取着他的温度与气息，想把这一幕深深刻进记忆里。

第二天，金木送一郎到机场。安检口前，一郎突然转身掏出一本书递给他。

“给你的，”他说，“等我离开后再看。”

那是他们初次相遇时讨论的《完全犯罪》。

金木站在原地，望着一郎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如同身体的一部分随之远去。

当晚，他翻开那本书。在书页之间，他找到一封信和一缕用细绳系好的头发，深棕色的发丝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信上只有短短几句话：

“时间与距离都无法改变某些东西。我会在每一本书的每一页里寻找你，在每一个故事里看见你的影子。等我。”

金木将信贴在胸前，感受着纸张粗糙的触感。窗外，东京依旧灯火辉煌，世界照旧运转。但对金木而言，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他翻开《完全犯罪》的第一章，开始阅读。在那些文字之间，他仿佛能看到一郎的微笑，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

也许爱情就是这样——即使分离，那个人仍会以某种方式留在你的生命里，像夹在书页中的干花，失去鲜活，却保留了轮廓与香气。

金木知道，无论未来如何，这段感情已经成为他的一部分，如同那些他曾读过的书，那些故事已融入了他的血液与灵魂。

他轻轻抚摸着书页，低声许下承诺：

“我会等你。在每一本书的每一页里，在每一个故事里，我都会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