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绒布,沉甸甸压在滨海市的上空。
万狂靠在老城区拆迁楼的断壁上,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烟。风卷着沙尘掠过,卷起他黑色冲锋衣的衣角,露出腰间别着的半截青铜令牌——牌身刻着扭曲的“镇”字,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又像是某种粘稠的雾气凝结而成。
不远处,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正围着一个蜷缩在墙角的老太太,为首的男人西装革履,皮鞋擦得锃亮,却在这满是碎石瓦砾的拆迁区里显得格格不入。他手里捏着一份文件,语气不耐烦到了极点:“张桂兰,签了字,这五十万就是你的!别给脸不要脸,这片区早就规划好了,你以为你能赖到什么时候?”
老太太枯瘦的手死死抓着怀里的布包,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倔强:“我不签!这房子是我老伴儿留下的,是我们俩一辈子的念想,你们不能拆!”
“念想值几个钱?”另一个西装男嗤笑一声,上前一步就要去抢老太太的布包,“跟你好说歹说没用,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老太太尖叫着躲闪,却被西装男一把推倒在地。布包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几张泛黄的老照片,一个掉了瓷的搪瓷缸,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西装男抬脚就要去踩那些照片,忽然觉得脚踝一沉,像是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缠住了。他低头一看,只见地面上不知何时渗出了一层乌黑的雾气,雾气里隐约有无数细小的手在蠕动,正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
“什么玩意儿?!”西装男惊声尖叫,拼命甩着腿,却怎么也甩不掉那些黏腻的雾气。他身边的几个同伙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纷纷后退,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为首的男人脸色一变,强作镇定地掏出手机:“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我告诉你们,我背后可是鼎盛集团!”
“鼎盛集团?”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断壁后传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浑身一僵。万狂缓缓站直身体,手里的烟不知何时已经点燃,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映得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微光中。他的眼神很冷,像是淬了冰,扫过那些西装男时,让他们仿佛被毒蛇盯上一般,浑身汗毛倒竖。
为首的男人抬头看向万狂,瞳孔骤然收缩。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他是谁,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强撑着底气:“小子,少多管闲事!这是我们鼎盛集团的拆迁项目,你最好赶紧离开,不然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万狂没说话,只是夹着烟的手指轻轻一弹。
“啪”的一声轻响,为首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捏住,猛地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拆迁楼的墙壁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其他几个西装男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要跑。
万狂脚步未动,只是抬了抬眼皮。那些乌黑的雾气瞬间暴涨,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迅速缠住了那几个西装男的脚踝,将他们死死钉在原地。雾气顺着他们的身体往上蔓延,所过之处,西装男们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皮肤开始变得乌黑发紫,像是被某种毒素侵蚀。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西装男惊恐地嘶吼着,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万狂走到老太太身边,弯腰将散落的东西一一捡起来,轻轻放进布包里,动作难得地柔和了几分。他没有看那些西装男,只是淡淡开口:“鼎盛集团,赵天雄?”
瘫在地上的为首男人脸色煞白,他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知道董事长的名字。他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一点点抽走。
“拆迁款克扣三成,雇佣打手威胁住户,强拆导致三人受伤,两人失踪。”万狂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诛心,“这些账,该算算了。”
他抬起手,指尖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他随手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就在这时,那些缠住西装男的乌黑雾气突然收缩,伴随着几声短促的惨叫,几个西装男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化作一滩滩乌黑的粘液,渗入了地面的碎石中,只留下几件空荡荡的西装和散落的墨镜。
老太太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来,浑身瑟瑟发抖。
万狂将布包递给老太太,声音放缓了些:“没事了,他们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老太太颤抖着接过布包,抬头看向万狂,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既像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又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让她既感激又畏惧。
万狂没再多说,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啜泣声传来。万狂脚步一顿,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拆迁楼的另一角,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正躲在那里,双手捂着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刚才显然是看到了全过程,脸上满是惊恐和无助。
万狂皱了皱眉,却没上前。他知道,自己这双手沾满了血腥,离这些普通人越远,对他们越好。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口袋里的青铜令牌突然微微发烫,牌身的“镇”字闪烁起微弱的红光。万狂眼神一凝,抬头看向滨海市的市中心方向——那里高楼林立,灯火辉煌,是整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也是鼎盛集团的总部所在地。
他能感觉到,一股浓郁的怨气正在那里汇聚,像是一张巨大的黑网,笼罩着整个市中心。那怨气中夹杂着无数痛苦的嘶吼和不甘的哀嚎,显然是无数被鼎盛集团迫害过的人死后所化。
“赵天雄……”万狂低声呢喃,眼神变得愈发冰冷,“看来,今晚的事,还没完。”
他转身朝着市中心的方向走去,黑色的身影很快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中,只留下老太太和女孩在原地,还有那片恢复了寂静的拆迁区。老太太看着万狂消失的方向,双手紧紧抱着布包,嘴唇默念着“谢谢”,而那个穿校服的女孩,却擦干了眼泪,眼神复杂地望着万狂离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滨海市的夜晚依旧繁华,霓虹灯闪烁,车流不息。没有人知道,一场针对鼎盛集团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正是那个名为万狂的男人。
万狂走在繁华的街道上,身边是行色匆匆的路人,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为了生活奔波忙碌。他们或许知道鼎盛集团,知道它是这座城市的龙头企业,却不知道这家企业的光鲜亮丽背后,隐藏着多少肮脏的交易和血腥的罪恶。
他路过一家便利店,门口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新闻里,鼎盛集团的董事长赵天雄正意气风发地接受采访,畅谈着集团的未来规划,以及对滨海市经济发展的贡献。画面里的赵天雄西装革履,笑容可掬,看起来像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一位对社会有贡献的慈善家。
但万狂却能清晰地看到,赵天雄的头顶上,盘旋着一团浓郁的黑雾,黑雾中隐约有无数张扭曲的人脸,正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而赵天雄的身上,缠绕着数不清的红色丝线,那些丝线连接着无数个模糊的身影,正是被他迫害过的人。
“虚伪。”万狂嗤笑一声,转身走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小巷里没有路灯,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霓虹灯的余光勉强照亮了路面。巷子里堆满了垃圾,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这里与外面的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万狂走到小巷深处,停下脚步。他抬起手,指尖的青铜令牌再次闪烁起红光,一股无形的力量扩散开来,将整个小巷笼罩其中。
下一秒,小巷的地面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无数乌黑的雾气从地面的裂缝中涌出,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的形状模糊不清,像是一个巨大的怪物,又像是无数个冤魂凝聚而成。它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吾乃镇灵司万狂。”万狂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响彻整个小巷,“尔等怨气缠身,为何滞留人间?”
黑影猛地扑向万狂,速度快如闪电。但万狂却纹丝不动,只是轻轻抬手,青铜令牌上的红光暴涨,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黑影的攻击。黑影撞在屏障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瞬间溃散,化作无数细小的雾气。
“冤有头,债有主。”万狂看着那些溃散的雾气,语气平静,“赵天雄作恶多端,害了你们性命,我会让他付出代价。但你们滞留人间,吸食生人阳气,已然触犯镇灵司铁律。今日,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随我前往归墟,轮回转世;二是被我打散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雾气在空中盘旋了许久,似乎在犹豫。过了一会儿,雾气开始凝聚,化作一个个模糊的人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浓浓的怨气,但眼神中却也有一丝畏惧和渴望。
“大人,”一个年迈的人形雾气开口,声音沙哑,“我们不是故意要吸食生人阳气的,只是我们的怨气太重,无法自行前往轮回。赵天雄那个畜生,害了我们,还抢走了我们的一切,我们不甘心!”
“我知道。”万狂点头,“你们的遭遇,我已经知晓。赵天雄的罪,我会亲自清算。但你们若是继续滞留人间,只会害人害己。归墟之路,是你们唯一的归宿。”
人形雾气们沉默了。他们知道万狂说的是实话,但心中的怨气和不甘,让他们难以释怀。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人形雾气突然开口:“大人,我们相信你。但我们想亲眼看到赵天雄得到惩罚,我们想看到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可以。”万狂毫不犹豫地答应,“我会让你们看到他的下场。”
听到万狂的承诺,人形雾气们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执念。他们朝着万狂深深一拜,然后化作一道道淡淡的白光,朝着小巷深处的一个漩涡飞去。那个漩涡是万狂打开的归墟之门,通往轮回转世的道路。
看着那些白光消失在漩涡中,万狂收起了青铜令牌。小巷里的雾气渐渐散去,地面的裂缝也慢慢愈合,恢复了原状。
他走出小巷,再次看向市中心的方向。此时,鼎盛集团总部的大楼灯火通明,像是一座巨大的灯塔,矗立在城市的中心。但在万狂的眼中,这座大楼却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墓,埋葬着无数的冤魂和罪恶。
万狂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鼎盛集团总部的地址。
出租车司机是个话痨,一边开车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小伙子,去鼎盛集团啊?那可是咱们滨海市的龙头企业,赵董事长可是个大人物,听说可有钱了!不过最近好像不太太平,听说他们集团旗下的几个项目都出了问题,还有人说看到过不干净的东西呢!”
万狂没说话,只是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他能感觉到,出租车越靠近鼎盛集团总部,空气中的怨气就越浓郁。那些怨气像是无数根针,刺得人皮肤发麻。
出租车在鼎盛集团总部大楼前停下。万狂付了钱,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鼎盛集团总部大楼是一座高达几十层的摩天大楼,外观宏伟壮观,玻璃幕墙在夜色中反射着霓虹灯的光芒,显得格外耀眼。大楼门口有保安站岗,戒备森严。
万狂径直朝着大楼门口走去。
“站住!”保安拦住了他,语气严肃,“请问你有预约吗?没有预约不能进去!”
万狂抬头看向保安,眼神冰冷。保安被他看得浑身一僵,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让开。”万狂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保安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他眼睁睁地看着万狂从自己身边走过,走进了大楼的大厅。
大厅里灯火辉煌,装修豪华。前台小姐看到万狂走进来,连忙站起身,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先生,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万狂没有理会她,径直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前台小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刚想叫保安,却发现自己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万狂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万狂按下了顶层的按钮。他知道,赵天雄的办公室就在顶层。
电梯快速上升,窗外的景色不断变化。万狂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眼神平静无波。他想起了刚才在拆迁区遇到的老太太,想起了那些被赵天雄迫害过的冤魂,想起了这个城市里隐藏的种种罪恶。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有人光鲜亮丽,有人却在黑暗中挣扎。有人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视生命如草芥。而他万狂,就是要做那个铲奸除恶,维护正义的人。
电梯到达顶层,门缓缓打开。
顶层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隔音效果极好。走廊两旁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名贵的画作,彰显着主人的财富和品味。
万狂走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口,门上挂着“董事长办公室”的牌子。
他没有敲门,只是抬起手,轻轻一推。
“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办公室里装修得极其奢华,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正是鼎盛集团的董事长,赵天雄。
赵天雄正在看着文件,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皱了皱眉,抬头看去。当他看到万狂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万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步步朝着他走去。他的眼神很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赵天雄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按下了桌子底下的警报器。但警报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坏了一般。
“你到底想干什么?”赵天雄站起身,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我告诉你,这里是鼎盛集团,你敢在这里闹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万狂走到办公桌前,停下脚步。他低头看着赵天雄,语气平静:“张桂兰的房子,你为什么要强拆?”
赵天雄一愣,随即脸色变了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张桂兰?我不认识!”
“你不认识?”万狂嗤笑一声,抬手一挥。
办公室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幕幕画面。画面里,正是赵天雄指使手下强拆张桂兰房子,威胁殴打老太太的场景。还有那些被他克扣拆迁款的住户,那些被他强拆导致受伤失踪的人,那些被他迫害致死的冤魂。
“这些,你都忘了吗?”万狂的声音冰冷刺骨。
赵天雄看着墙壁上的画面,脸色变得惨白如纸。他踉跄着后退,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事情竟然会被人知道得如此清楚。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赵天雄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恐惧。
“镇灵司,万狂。”万狂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你的罪,罄竹难书。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清算你的一切。”
赵天雄突然像是疯了一般,从抽屉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万狂:“你别过来!我是鼎盛集团的董事长,我有钱有势,你杀了我,你也别想好过!”
万狂不屑地笑了笑,身体微微一侧。
赵天雄扣动了扳机,子弹呼啸着朝着万狂射去。但子弹在靠近万狂身体的时候,突然像是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停在了空中,然后慢慢落在了地上。
赵天雄瞳孔骤缩,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连子弹都伤不了他。
“现在,该轮到你了。”万狂的声音响起。
赵天雄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捏住了自己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飘了起来,朝着万狂飞去。
他看到万狂的手中,青铜令牌闪烁着红光。那些红光像是有生命一般,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瞬间,赵天雄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痛苦传遍了全身。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无数被他迫害过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朝着他嘶吼,朝着他索命。他看到了张桂兰老太太绝望的眼神,看到了那些被强拆导致家破人亡的人的哀嚎,看到了那些被他害死的冤魂扭曲的脸庞。
“不!不要!”赵天雄疯狂地嘶吼着,想要挣脱,但那股力量却越来越强。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干瘪,脸上的皮肤失去了光泽,眼神也变得空洞。他的财富,他的地位,他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最终,赵天雄的身体化作一滩乌黑的粘液,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万狂收起青铜令牌,转身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走廊里,刚才被定住的保安和前台小姐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但他们看着万狂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敬畏,不敢上前阻拦。
万狂走出鼎盛集团总部大楼,夜色依旧深沉。他抬头看向天空,天空中没有星星,只有一片浓郁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