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铁门被风推得吱呀作响，我喘着粗气靠在墙边，脚踝的伤口还在渗血。苏婉清把我推进灌木丛时说的最后一句话还在耳边回荡：“别信任何人。”
可我现在还能信谁？
秦雨薇想杀我，沈浩然要毁我，连苏婉清……她到底是不是真心帮我？还是像她说的那样，我只是苏家的一枚棋子？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金属冰冷硌着指尖。集装箱内部比我想象的更空旷，锈蚀的墙壁上挂着一排排照片，从童年到大学，再到签约网文平台那年。每张照片下都贴着标签，写着日期、地点、甚至我当时的心情状态。
“2009年3月15日，林川母亲病床前，情绪低落但表现克制。”
“2016年10月7日，网吧通宵写作，心理评估：极度依赖创作输出，人格可塑性强。”
我盯着这些字，喉咙发紧。这不是监视，这是实验记录。
角落里堆着几个档案箱，我拖着伤腿过去，掀开盖子，里面是我从小学起的所有日记复印件，还有医院的诊断书、心理咨询报告。一张纸条夹在最上面：
“林川，你是我们最成功的样本。”
我猛地把箱子甩开，纸张飞散，像一场白纸雪。手指颤抖地打开老旧电脑，U盘插入接口，屏幕亮起后自动弹出一个文件夹：
《林川：棋子养成计划》
鼠标悬在视频文件上，预览图是我的童年录像，标注着“生日惊喜”。我闭了闭眼，点了进去。
画面开始播放。
五岁生日那天，我拆开礼物盒，父母在镜头外笑着鼓掌。背景音是妈妈温柔的声音：“小川，快谢谢阿姨。”
我愣住了。
画外有个女人的背影一闪而过，黑色高跟鞋，米色针织衫——是苏婉清。
我死死盯着屏幕，下一秒切换成更多监控画面。我在网吧熬夜写作，她在门外站着；我在便利店买泡面，她在我身后结账；我在公园长椅上改稿，她坐在对面咖啡馆里看着我。
“目标对他人无防备心，极易引导其做出预期行为。”
“目标对情感需求强烈，适合利用亲密关系操控。”
“目标具有高度同理心，适合制造内疚感推动决策。”
我猛地合上电脑，呼吸急促，额头全是冷汗。这不是爱情，这是精密计算的剧本。
我重新打开文档列表，找到了一个名为《死亡模拟方案》的文件夹，缩略图里赫然是我的病历复印件。我点进去，看到一行字：
“模拟林川跳楼死亡事件，测试苏婉清反应。”
我浑身发冷，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鼠标。继续往下翻，看到一张照片——三年前那个暴雨夜，我瘫倒在酒吧卡座，苏婉清弯腰捡酒瓶，后颈纹身在霓虹灯下忽明忽暗。
那天她穿的是米色针织衫。
现在就裹在我发抖的手指间。
我猛地站起来，撞倒了身后的档案箱，纸张哗啦啦散了一地。一张泛黄的照片从纸堆中滑出来，落在脚边。
我弯腰捡起。
照片上有两个小男孩，坐在一起吃蛋糕。左边那个是我，右边……
右边那个孩子，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不，不对，是更像。
他笑得更自然，眼神更亮，脸上没有我童年时的疲惫和警惕。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样本A-01：已淘汰。”
我踉跄后退，撞上了集装箱的铁壁，心跳如擂鼓。
我不是我？
我……只是个替代品？
集装箱外传来脚步声，踩在铁皮上的声音格外清晰。有人来了。
我迅速关掉电脑屏幕，熄灭灯光，藏进角落，屏住呼吸。铁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身影闪进来，反手关上门。
是苏婉清。
她站在门口，喘着气，高跟鞋沾满泥泞。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慢慢靠近我藏身的方向。
我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她停在我面前，低头看了眼地上散落的照片，又抬头看向我藏身的角落。
“我知道你在。”她轻声说，“你已经看完了。”
我没动。
她叹口气，蹲下来，看着照片上的我和另一个“我”。
“你以为你是林川。”她低声说，“可你有没有想过……真正的林川，早就死了？”
我猛地冲出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到底是谁？！”我咬牙切齿，“你和苏家到底想干什么？！”
她没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林川。”她缓缓开口，“你不是替身，你才是真正的实验体。”
“什么意思？”我瞪着她。
她轻轻掰开我的手指，站起身，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U盘。
“这个，才是加密区的钥匙。”她递给我，“但你得想清楚，要不要打开它。”
我盯着她，喉咙干涩。
“如果你知道了真相……你可能再也不是现在的你。”
我接过U盘，指节泛白。
“你呢？”我问，“你一直都知道，对吗？”
她没否认。
“我等了你三年。”她轻声说，“等你醒来，等你看清这一切。可你始终以为自己是在复仇，其实……你只是活在别人给你设定的剧本里。”
我捏紧U盘，指甲都陷进皮肤里。
“那现在呢？”我问，“你还想让我继续演下去吗？”
她看着我，眼里终于浮现出一丝动摇。
“我不知道。”她低声说，“但我希望……这次是你自己决定怎么做。”
集装箱外的风声更大了，远处传来警笛，像是催命的钟声。
我深吸一口气，把U盘插进电脑。
屏幕闪烁了一下，弹出一句话：
“你才是真正的替身。”
我猛地往后一退，撞在铁壁上，脑袋嗡嗡作响。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转头看向苏婉清，她依旧站在原地，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我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你们想玩一场精心设计的戏……那好，我就来当主角。”
我抓起电脑和U盘，翻身跃上集装箱顶部，拉开天窗，钻了出去。
外面是漆黑一片的工业区，风卷着锈蚀的铁皮呼啸而来。
我站在高处，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第一次，感觉清醒。
我不再是被操控的棋子。
我要成为执棋的人。
[未完待续]集装箱顶的风刮得更猛了。
我蜷在铁皮边缘，指尖死死捏着U盘。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灯光在工业区尽头闪烁，像是某种倒计时。
苏婉清还在下面。
她没追上来。
我低头看她，她正站在集装箱门口仰头望我，风吹乱她的头发，也吹不散她眼里的光。
那不是愧疚，也不是怜悯。
是等着我看清一切的眼神。
我咬紧牙关，翻身跃下，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她伸手要扶我，我偏侧开，避开她的触碰。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我。
“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盯着她，“从一开始，你就在演？”
她轻轻摇头：“我没演。”
“那你呢？”我声音发颤，“你是谁？苏婉清？还是……他们安排好的角色？”
她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你觉得，现在的我，像在演戏吗？”
我想反驳，却发现她说这话时，眼神里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像是压抑了很久，终于松了口气。
我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她轻轻叹了口气：“林川，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选中的是你？”
我愣住。
她继续说：“因为你特别。你比他们都聪明，比他们更懂人心，也比他们更……容易被利用。”
我拳头攥得咯吱响。
“你以为你在复仇。”她低声说，“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跟谁斗。秦雨薇、沈浩然，他们不过是台前的人偶。真正的对手……还没露面。”
我盯着她，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你想让我怎么做？”我问。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做出你自己的决定。”
我冷笑一声：“现在才让我做决定？你们不是已经替我写好了剧本？”
她没否认。
我猛地转身，朝工业区深处跑去。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泥里。身后没有脚步声，她没有追。
我知道她不会追。
因为她知道，我会回来。
我要找到那个“真正的林川”。
我要看看，是谁把我当成了替代品。
我要亲手撕开这个剧本。
我躲进废弃的配电房，靠在墙角喘气。
U盘还在我手里。
我盯着它，咬咬牙，从口袋摸出手机，连上无线网，插进U盘。
屏幕上弹出一个新窗口：
《林川：人格重塑计划——最终阶段》
我手指停顿了片刻，点进去。
画面加载得很慢，像是故意给我时间反悔。
但我没有。
我点了播放。
视频开始。
画面里是一间密闭的房间，墙上挂着和集装箱里一样的照片，但这次不是我，是一个男孩。
他坐在桌前，低头写着什么。
镜头拉近。
我瞳孔猛地收缩。
那是我。
不，是另一个我。
他抬起头，看向镜头，嘴角勾起一抹笑。
“今天是实验第187天。”他说，“我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搞错了。”
我屏住呼吸。
他继续说：“他们以为我在变，其实我只是学会了怎么演。他们想改掉我的敏感，我就装得迟钝；他们想让我冷漠，我就假装热情；他们想让我相信苏婉清是真心的……”
他顿了顿，眼神直视镜头。
“我就真的爱上她。”
我心脏猛地一抽。
“他们不知道。”他轻笑，“我不是在配合实验，我是在玩他们的游戏。”
画面一转。
是他和苏婉清在咖啡馆的对话片段，但角度完全不同，像是藏在天花板上的摄像头拍的。
他一直在观察她。
他在试探她。
他……
“林川不是我。”他最后说，“我是A-02，他是A-01。”
“但他们搞错了。”
“我是那个更接近‘真实’的人。”
画面戛然而止。
我呆坐在原地，脑子嗡嗡作响。
我……不是原来的林川？
我是A-02？
我才是那个被制造出来的替代品？
我猛地站起身，撞翻了身后的铁皮箱，金属砸地声在空旷的配电房里炸开。
我喘着粗气，手心全是冷汗。
我……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短信弹出来：
“林川，你看到这里，说明你已经准备好了。”
“来老地方，我们谈谈。”
——苏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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