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一声极轻微、近乎幻觉的脆响,在死寂与压迫感中清晰地传入萧逸尘的耳中。
声音的来源,是他贴身佩戴了十几年、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那枚自幼便未曾离身、触手温润的白色玉坠。
此刻,在那无形力量的碾压下,玉坠表面竟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随即从他颈间滑落,在冰冷的、沾染了灰尘的地面上,摔得粉碎!
某个封印好像被彻底打破。
轰——!
一股灼热到极致、又狂暴无比的气流,猛地从他胸口——那玉坠原本贴着的位置——炸开!那并非物理的爆炸,而是一股纯粹而古老的能量洪流,呈环状向四周冲击而去。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掐住他脖子的怪物!
“吱嘎——!!!”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惨嚎,从怪物的喉咙里挤出。
它那只干枯坚硬、足以开碑裂石的爪子,在与这股能量接触的瞬间,瞬间变得焦黑一片,甚至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响,冒出带着浓烈焦臭与腐朽气息的刺鼻青烟!
巨大的冲击力将萧逸尘和那怪物双双掀飞!
萧逸尘重重摔落在几米外的地上,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冰冷的工位隔板上,剧痛传来,他却顾不得许多,只能捂着快要断掉的脖子,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灼痛。
他的脖颈上,一圈深紫色的、似被烙铁烫过的狰狞指印,火辣辣地疼痛,清晰地记录着刚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瞬间。
然而,身体的痛苦远不及灵魂层面冲击的万分之一!
就在玉坠破碎、能量爆发的同一时刻,一段完全陌生的、来自时空彼岸的记忆碎片,带着撕裂灵魂般的剧烈痛楚,蛮横地、不容抗拒地冲进了他几乎因缺氧而陷入空白混沌的脑海:
眼前,是漫天漫地、灼灼燃烧的赤红色花海,无边无际,一直蔓延到世界尽头。天空是压抑的、不祥的暗红色,仿佛浸透了干涸的血液。
花海之中,一个身影背对着他。那人身形与谢辞极为相似,却更加挺拔威严,仅仅是静立在那里,便散发着历经万古沧桑的凛冽气息。
白发如银瀑般垂至腰际,古老的衣袂在无声的风中翻飞。
那人的声音,冰冷而压抑,穿透了时空的阻隔,带着一种刻骨铭心、几乎要将自身也焚尽的痛楚,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官仕源羡“终是……寻得汝了……此次,吾绝不会……再让汝独自承受……”
话音未落,记忆的画面陡然切换!
是利刃!冰冷彻骨的锋刃,精准地穿透了他的胸膛!那触感无比真实,无比清晰,带来的是毁灭一切的剧痛,以及随之而来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绝望!
萧逸尘“啊——!!!”
现实的痛苦与幻境中的绝望交织在一起,将他残存的理智彻底淹没。
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妖异而繁复的红色花印在他额间骤然亮起,虽只一闪而逝,却已深深地烙印进了他的感知之中!
另一边,那怪物踉跄后退,惊骇欲绝地看着自己焦黑冒烟、几乎废掉的枯爪,随即又死死盯住萧逸尘额间那迅速隐去的红色印记,原本充斥着贪婪与残忍的血红双眼,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所取代!
它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怪老头“‘灵印’!……还有这彼岸的标记……你……你竟然是……‘那位’的人?!!”
“铛啷——!”
就在此时,一声古朴、幽远,仿佛同时自九天之外与九幽之下传来的铃铛声,清晰地响起,恰到好处地将老怪物那充满恐惧的惊呼打断。
铃声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特的、无视一切物理阻碍的穿透力,更蕴含着某种言出法随、判定生死的无上威严。
铃声如同水波般荡开,无形的法则随之降临。
满室弥漫、翻涌不息的黑雾,按下了暂停键,骤然凝固,随后便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发出“嗤嗤”的消融声,迅速消散、褪去。
头顶,原本熄灭的灯光“啪”地一声重新亮起,刺眼而熟悉的白炽光芒,瞬间驱散了所有黑暗,将一片狼藉的办公区,以及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昏迷不醒的同事们,清晰地暴露出来。
突如其来的光明,并未带给那老者任何安全感,反而让它的脸在刹那间惨白如纸,不见丝毫血色,就像一具真正的死物。
它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双原本凶戾的眼睛,此刻看向萧逸尘身后虚空某处的目光,充满了无边的、几乎要将它灵魂都压碎的恐惧。
它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仿佛被无形之手死死掐住的阻塞声,拼尽最后力气嘶喊:
怪老头“黄泉铃……是您……不!使者饶命!饶命啊!小的不知他是您要护着的人!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