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电影化的运镜进行改写*
初夏的清风裹挟着香樟树叶的芬芳,轻飘飘地掠过青灰色教学楼的屋顶,最终停留在小学三年级的操场上。莫玲独坐在操场角落的双杠下,背靠着冰冷的金属杆,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地上的杂草。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面无表情,目光中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甚至带着一丝疏离。
周围的世界喧闹无比,男生们在踢足球,汗水浸湿了他们的球衣,笑声隔着老远都能传到耳边;女生们三五成群地跳皮筋,彩色的皮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清脆的数数声此起彼伏。而莫玲,就像被这热闹的世界隔绝开来,独自成为一座孤岛。
她不是不想和大家一起玩,而是没人敢主动靠近她。从一年级转学来的第一天起,关于她的传言就没断过。有人说她家住得很远,每天都有黑色的汽车接送;有人说她从不参加放学后的集体活动,总是被一个穿黑色西装、表情严肃的男人接走;还有人说,曾有试图欺负她的男生第二天就摔断了腿,再也不敢靠近她半步。
这些传言半真半假,却足以让一群孩子对她敬而远之。大人们也总是在背后议论她,眼神里带着好奇和忌惮,那种目光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莫玲身上,让她早早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情绪,用冷漠当作保护色。
家族的规矩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她的童年。她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随意哭闹,不能在外面暴露自己的身份,甚至不能拥有太多“普通”的朋友——因为家族的敌人遍布暗处,任何一点牵连,都可能给身边的人带来灭顶之灾。爷爷总是摸着她的头说:“玲儿,你生来就和别人不一样,你的肩上扛着责任,不能有软肋。”
软肋吗?莫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空空如也。她的童年里,没有撒娇的资格,没有放肆的快乐,只有日复一日的训练——体能、格斗、枪械知识,还有那些晦涩难懂的家族典籍。她就像一株在温室里被精心培育,却又被剥夺了阳光和自由的植物,只能在既定的轨道上,沉默地生长。
“喂!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呀?”
清脆的声音像春日里的第一声鸟鸣,打破了莫玲周围的寂静。她猛地抬起头,看到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刚从喧闹的人群里跑过来的。
女孩穿着和莫玲同款的校服,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光。她手里拿着一根刚摘的狗尾巴草,走到莫玲面前,好奇地打量着她:“我见过你,你是三班的莫玲,对不对?我叫苏晚,在你隔壁班。”
莫玲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往后缩。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主动、这么毫无顾忌地靠近她,带着纯粹的好奇,没有丝毫的畏惧或敌意。她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脸颊微微泛起红晕,声音细若蚊蚋:“嗯,我是莫玲。”
“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呀?大家都在玩呢。”苏晚挨着她坐在双杠下,丝毫不在意莫玲的冷淡,自顾自地晃着腿,把狗尾巴草递到莫玲面前,“你看,这个毛茸茸的,像不像小狗狗的尾巴?”
莫玲的目光落在那根狗尾巴草上,绿色的草茎,白色的绒毛,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她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些绒毛,软软的,有点痒。
“是不是很有意思?”苏晚笑得更开心了,“我刚才在那边的草地上摘的,那里有好多呢。对了,你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玩?是不想玩,还是……他们不跟你玩呀?”
苏晚的问题直接又坦诚,没有丝毫的恶意,却戳中了莫玲心底最敏感的地方。她低下头,指尖攥紧了衣角,声音低低的:“他们……不跟我玩。”
“为什么呀?”苏晚皱起眉头,一脸不解,“你看起来很好呀,又安静又乖,为什么不跟你玩?那些人也太奇怪了!”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拍了拍莫玲的肩膀,语气无比认真,“没关系,他们不跟你玩,我跟你玩!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朋友?
莫玲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惊讶。这个词对她来说,既陌生又遥远。家族的人告诉她,不能轻易相信别人,不能和普通人走得太近,可眼前这个叫苏晚的女孩,像一道突如其来的暖阳,硬生生闯进了她孤寂的世界,带着滚烫的温度,让她无法拒绝。
“可是……”莫玲犹豫着,想说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想说靠近她可能会有危险,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太渴望有一个朋友了,太渴望能像普通孩子一样,拥有一段简单纯粹的友谊。
“别可是啦!”苏晚打断她,拉起她的手就往操场中央跑,“走,我带你去跳皮筋,她们要是不乐意,我来跟她们说!”
苏晚的手很温暖,掌心带着微微的汗湿,力气却很大,牢牢地牵着莫玲。莫玲被她拉着跑,耳边是风的声音,还有苏晚爽朗的笑声。阳光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洒在她们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影。那一刻,莫玲觉得,那些冰冷的规矩,那些潜藏的危险,好像都暂时消失了。
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被人牵着手奔跑,是这样温暖的事情;原来有人主动愿意做她的朋友,是这样让人开心的事情。
那天下午,苏晚真的带着莫玲加入了跳皮筋的队伍。有女生小声嘀咕“她好奇怪”,苏晚立刻瞪回去:“莫玲才不奇怪呢!她比你们都厉害,你们要是不跟她玩,我也不玩了!”
女生们被苏晚的气势震慑住,只好同意让莫玲加入。莫玲一开始很笨拙,总是踩错皮筋,引来几声低低的笑。但苏晚一直耐心地教她,手把手地告诉她怎么跳,还不停地鼓励她:“没关系,慢慢来,你看,这样就对了!”
在苏晚的帮助下,莫玲渐渐找到了节奏,虽然还是比不上其他人,但至少能跟上队伍了。当她成功跳完一整套动作,苏晚第一个为她鼓掌,笑得比自己跳成功了还要开心:“莫玲,你太棒了!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莫玲看着苏晚灿烂的笑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软软的。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是她来到这所学校后,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放学的时候,苏晚拉着莫玲的手,一起走出校门。苏晚的家就在学校附近的小区,而莫玲的接送车早已停在不远处的街角。
“莫玲,明天我们还一起玩,好不好?”苏晚依依不舍地说,“我明天给你带好吃的,是我妈妈做的饼干,可香了!”
“好。”莫玲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期待。
“那我们说定了!”苏晚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莫玲犹豫了一下,也伸出小拇指,勾住了苏晚的手指。两个小小的身影,在夕阳下许下了一个简单而郑重的约定。
“我先走啦!明天见!”苏晚挥挥手,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小区。
莫玲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转身走向那辆黑色的汽车。车里的司机依旧是那副严肃的表情,见她上来,沉声问道:“小姐,今天在学校还好吗?有没有人惹你麻烦?”
“没有。”莫玲摇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我认识了一个朋友,她叫苏晚。”
司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发动了汽车。
车子缓缓驶离,莫玲透过车窗,看着窗外渐渐后退的街景,心里却一直想着苏晚的笑脸,想着那根毛茸茸的狗尾巴草,想着拉钩时的温暖触感。
她知道,家族不会允许她有这样的朋友,知道这份友谊可能会给苏晚带来危险,可她控制不住自己。苏晚就像一束光,照亮了她灰暗孤寂的童年,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平凡生活的美好。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份美好能久一点,再久一点。哪怕只是短暂的拥有,也好。
回到那座庞大而冰冷的家族老宅,莫玲迎接她的依旧是严苛的训练。爷爷看着她,眼神锐利如鹰:“玲儿,记住你的身份,不要被外界的琐事干扰。你的世界,不该是那些普通孩子的嬉闹。”
“我知道了,爷爷。”莫玲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失落。
夜晚,莫玲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想起苏晚说要给她带饼干,想起苏晚拉着她的手奔跑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悄悄从枕头下摸出一根白天偷偷摘的狗尾巴草,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仿佛还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她不知道,这份突如其来的友谊,会成为她一生最珍贵的念想,也会成为她一生最沉重的枷锁。她只知道,从遇见苏晚的那一天起,她的人生,就注定不再是一片孤寂的黑暗。
那束名为苏晚的暖阳,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照进了她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