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武宗外门的晨雾还没散尽，沈书已经挑着第三桶水往山腰走。竹扁担在他肩上压出紫红的痕，七十三年的风霜像一层灰，蒙在他鬓角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里。
“沈老头，还挑呢？”路过的外门弟子嬉笑着躲开，“再过三个月就被扫地出门了，折腾这力气给谁看？”
沈书没回头，只是咳嗽得更厉害了。肺腑间那股铁锈味，比八十年前刚穿越来时更重——那年他还是个刚考上大学的毛头小子，睡了一觉就掉进这武道世界，成了灵武宗最底层的杂役。别人三年淬体，五年聚气，他却像被老天爷钉死在了淬体六重，八十年，一步未动。
屋漏偏逢连夜雨，昨天负责外门资源分发的执事找他谈话，意思很明白：年过七十未达聚气境，按规矩驱逐。山门外的黑风林里妖兽横行，被驱逐的弟子，从来没有能活着回来的。
他摸了摸怀里的油布包，那是他全部家当：三十枚下品灵石是省了三十年月例攒下的，半瓶淬体丹是去年拼死从妖兽窝里捡回条命换来的，还有一页从破旧古籍上撕下的《玄水诀》残页——这是他最后的指望，总觉得参透了这残页，或许能在死前搏一次突破。
“沈师兄。”
娇俏的声音带着晨露的湿意飘过来。沈书回头，看见张媛媛站在石阶下，粉色裙摆在雾气里像朵含苞的花。这姑娘三年前进的宗门，总爱找他问修炼上的事，他念着自己时日无多，也常把摸索出的经验说给她听，偶尔还会分她些碎灵石。
“媛媛啊，早。”沈书放下水桶，用袖子擦了擦汗。
张媛媛却没像往常那样笑，反而咬着唇，手指绞着裙角，眼圈红红的：“沈师兄，我……我修炼遇到坎了，您那半瓶淬体丹，能不能先借我？下个月领了月例就还您。”
沈书皱了皱眉。那丹药是他准备冲击境界用的，但看着少女泫然欲泣的样子，拒绝的话堵在喉咙口：“丹药可以分你两枚，多了……”
“不够！”张媛媛突然提高了声音，脸颊涨得通红，“沈师兄，我知道您有三十枚灵石，还有那页《玄水诀》残页！您都这把年纪了，留着这些也是浪费，不如给我，我将来一定报答您！”
沈书愣住了。《玄水诀》残页他从未对人说起，她怎么会知道？
“媛媛，话不能乱说。”沈书的声音沉下来，“这些是我救命的东西，不能给你。”
张媛媛的脸瞬间垮了，眼里的委屈变成了怨毒。她突然后退两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穿透晨雾：“沈师兄！您怎么能这样逼我？我不过是说要靠自己修炼，您就恼羞成怒了吗？”
“我逼你什么了？”沈书一头雾水。
“您说……您说只要我陪您双休，给您当炉鼎采补，就把所有资源都给我！”张媛媛捂着脸，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您还说您卡在淬体境八十年，是因为缺个纯阴体质的姑娘调和，说我正好合适……沈师兄，我敬您是前辈，您怎能如此龌龊！”
“哗——”
附近几个打水的杂役、练拳的弟子全围了过来。指指点点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针，扎得沈书浑身发僵。
“双休？采补？这老头都快入土了吧？”
“张师妹看着单纯，肯定是被他逼迫的！”
“怪不得他不肯走，原来是想祸害宗门里的小姑娘！”
沈书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浑身的骨头都在发抖。他活了七十三年，穿越前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穿越后是谨小慎微的老杂役，连鸡都没杀过，何曾听过这般腌臜话？他指着张媛媛，嘴唇哆嗦着，却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你血口喷人！”
“我没有！”张媛媛哭得更凶了，猛地抬起手腕，“大家快看！刚才他拉着我手不放，说我不答应就毁我丹田，这红印就是证据！”
那圈淡淡的红痕，分明是她自己用力掐出来的。
人群的议论声越来越难听，鄙夷、愤怒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将沈书淹没。他看着张媛媛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突然明白了——这丫头根本不是来借东西的，她是想踩着他的名声，把他的积蓄全抢走！外门弟子被污蔑作风问题，轻则废除修为，重则当场击杀，到时候她再哭哭啼啼求情，那些资源自然就“顺理成章”归了她。
“好，好一个张媛媛！”沈书气得肺都要炸了，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咳出的血沫滴在青石板上，像点点红梅，“我沈书一生……从未做过亏心事，你……你不得好死！”
【检测到宿主遭受恶意污蔑，符合“污蔑成真”系统激活条件……】
冰冷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炸响在脑海里，沈书猛地一愣。
【激活成功！当前污蔑内容：强行与张媛媛双休，意图采补其体质突破境界。】
【污蔑效果转化中……检测到目标张媛媛体质为“凡俗之体”，采补效果微弱，转化修为增幅10%……】
【转化完毕！宿主修为从淬体境六重提升至淬体境七重！】
一股暖流突然从丹田涌遍四肢百骸，原本滞涩的内息像被疏通的河道，哗啦啦奔腾起来。腰间那处被妖兽抓伤的旧伤传来酥麻的痒意，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修复破损的经脉。
沈书下意识地握拳，指节发出“嘎嘣”脆响——这力量感，比他苦修八十年加起来还要强！他真的突破了？
“系统？污蔑成真？”他喃喃自语，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八十年的绝望，八十年的苦苦支撑，竟然在被人如此污蔑的时刻，迎来了转机？
张媛媛见他愣在原地，以为他是被吓傻了，哭得更起劲了：“大家快评评理啊！他不仅想对我做那种事，还说……还说我要是敢告诉别人，就杀了我全家！”
【检测到污蔑持续强化，附加效果“威胁杀人”被强调……】
【二次转化启动！因目标多次重复污蔑内容，增幅效果翻倍！】
【宿主修为提升至淬体境八重！】
更强的暖流爆发开来！沈书的骨骼发出细密的“噼啪”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生长、重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的杂质正被这股力量逼出体外，皮肤表面渗出一层黑色的油垢。原本佝偻的腰杆不自觉地挺直，鬓角的白发竟隐隐泛起青丝！
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我没看错吧？沈老头……好像变年轻了？”
“他的气息……怎么突然变强了？比刚才至少强了两倍！”
张媛媛的哭声也卡住了，她惊疑不定地看着沈书，眼里的怨毒变成了慌乱——这不对劲！按说这时候沈书该吓得跪地求饶，或者恼羞成怒动手，怎么会……
沈书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力量，看向张媛媛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他试着在心里默念：这系统是真的？
【系统提示：污蔑内容仅在转化为修为时生效，现实中宿主并未实施相关行为。但持续的污蔑可带来持续的修为增幅。】
沈书的心脏像被重锤砸了一下，又惊又喜又觉得荒诞。他往前走了一步，张媛媛吓得连连后退，裙摆都被石阶勾住了。
“你……你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藏不住一丝恐惧。
沈书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弧度。他清了清嗓子，用尽可能平静，却又能让所有人都听清的声音说：“媛媛师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目瞪口呆的人群，最后落回张媛媛惨白的脸上，一字一句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双休了？”
【检测到宿主反驳，污蔑效果暂时中断……】
【检测到目标张媛媛情绪激动，即将发起新的污蔑……】
张媛媛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又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没达到，咬了咬牙，眼神变得更加怨毒：“你还敢狡辩！你不仅想和我双休，你还说要把我绑在你那破屋里，日夜采补，直到你突破聚气境为止！你说等你成了内门弟子，就没人敢管你了！”
【检测到全新污蔑内容：将张媛媛捆绑囚禁，日夜采补以突破聚气境。】
【该污蔑内容恶意程度极高，涉及非法拘禁与强制行为，转化增幅提升至50%！】
【修为转化中……宿主修为突破淬体境九重！】
【警告：持续接受高强度恶意污蔑可能导致心境紊乱，请宿主谨慎对待！】
轰！
沈书体内的内息如同决堤的江河，狂暴地冲击着四肢百骸。一股强悍的气息冲天而起，吹得周围的雾气瞬间散尽，地上的落叶卷成漩涡。他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脸上的皱纹像被熨斗熨过一样舒展开，原本苍老的面容竟变得如同四十许人，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肌肉贲张，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淬体境九重！距离聚气境，只有一步之遥！
周围的外门弟子彻底傻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像被施了定身咒。
张媛媛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从石阶上摔下去。她看着判若两人的沈书，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她只是想污蔑他，抢他的东西，为什么他的修为会像坐火箭一样暴涨？
沈书感受着体内几乎要溢出来的力量，强压下心中的震撼和一丝莫名的悸动。他看着面无人色的张媛媛，突然笑了。
“师妹，”他的声音变得洪亮而有力，带着内息震荡的嗡鸣，“你刚才说，我要把你绑起来，锁在屋里？”
张媛媛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沈书缓步走向她，每走一步，脚下的青石板都轻微震动。他能清晰地听到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
【检测到目标张媛媛极度恐惧，可能产生新的污蔑内容……】
【建议宿主引导对话，获取更强烈的污蔑效果……】
沈书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停下脚步，看着近在咫尺的张媛媛，低声道：“那你觉得，我现在要是真的这么做了……”
他故意顿住，看着张媛媛瞬间血色尽失的脸。
“能不能直接突破到聚气境呢？”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怒喝：“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同门，还敢大放厥词！”
一群身着内门服饰的弟子簇拥着一个中年修士快步走来，为首的修士面色铁青，正是外门执事李长老。他刚收到消息，说有老杂役意图对女弟子不轨，没想到赶来竟看到这般景象——那个八十年来毫无寸进的沈书，气息竟比他还强了几分？
李长老的目光死死盯住沈书，眼神冰冷如刀：“沈书，张媛媛师妹已经将你的恶行告到我那里，人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张媛媛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立刻扑到李长老身后，指着沈书哭喊道：“李长老！您要为我做主啊！他不仅想对我图谋不轨，还说要杀了我灭口，夺取我的修炼天赋！他说他刚才突破就是靠吸了我的精气！”
【检测到新增污蔑：意图杀人灭口，夺取张媛媛修炼天赋，且已通过采补突破。】
【该污蔑涉及杀人与夺天赋，恶意程度爆表，转化增幅提升至100%！】
【警告！检测到超出宿主当前境界承受范围的能量涌入！】
【聚气境壁垒松动……是否强行突破？】
沈书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体内的力量像是要炸开一样，剧痛和狂喜同时涌上心头。经脉被撑得像要撕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那种即将触摸到全新境界的感觉，却让他血液沸腾！
他看着李长老愤怒的脸，看着张媛媛眼中隐藏的得意，感受着那股几乎要撕裂身体的力量。
突破，还是不突破？
一旦在这里突破，所有人都会认定，他的力量真的是靠张媛媛说的那些龌龊手段得来的。到时候就算境界提升，也会被冠上“邪修”的名头，下场恐怕比被驱逐更惨。
可如果不突破……这八十年的苦苦等待，这临死前的一线生机，难道要就此放弃？
李长老见他不说话，只当他是默认，怒喝道：“来人！将沈书拿下，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几名内门弟子立刻拔刀上前，寒光闪闪的刀锋直指沈书。
沈书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没有反抗，只是在心里，对那道冰冷的系统音，说了一个字：
“是。”
轰——！
比刚才强盛十倍的气息从沈书体内爆发出来，他身后那间住了八十年的茅草屋瞬间被震为齑粉，周围的弟子被气浪掀飞出去，连李长老都忍不住后退了三步，满脸震惊。
聚气境！
沈书，这个卡在淬体境八十年的老废物，竟然在这一刻，突破到了聚气境！
他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内息，感受着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灵气被自己牵引、吸收，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再无半分苍老与浑浊，只剩下锐利与深邃。
目光落在脸色惨白的张媛媛和李长老身上。
“现在，”沈书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们觉得，我还需要用那些手段吗？”
李长老脸色变幻不定，看着沈书身上毫不掩饰的聚气境气息，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按宗门规矩，聚气境弟子便是内门修士，地位天差地别，他一个外门执事，根本无权处置。
张媛媛则像是见了鬼一样，指着沈书，嘴唇哆嗦着：“不……不可能……你……”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像是猜到了那匪夷所思的真相。
沈书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目标张媛媛产生全新猜测，可能引发更高级别污蔑……】
【检测到远处有更强者正在靠近……】
沈书抬头望向宗门深处，那里，一股比李长老强盛百倍的气息正在迅速接近。
是宗门的高层来了。
他们会相信一个刚刚突破的聚气境修士，还是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受害者”？
更重要的是，张媛媛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已经想到了某种可怕的可能。
她会不会，说出更离谱的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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