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外的马蹄声戛然而止，可沈书已无暇回头。许阳那柄古朴长剑再次嗡鸣，剑身上流淌着莹白的光华，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星辰在剑脊流转——那是正道盟的镇派剑法《启明剑经》，每一剑都蕴含着破晓之光，专克阴邪。
“多说无益，接招！”
许阳身形未动，长剑却已化作三道剑影，呈品字形罩向沈书周身大穴。剑意森然，将空气都冻得发僵，连破庙坍塌扬起的尘埃都被剑气切成了齑粉。
沈书瞳孔骤缩，阴阳神剑在手中剧烈震颤，仿佛在呼应那霸道的剑意。他将聚气十重的灵力催至极限，《合欢秘录》的心法在体内疯狂运转，竟让他的身形凭空模糊了几分，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
“嗤！”
第一道剑影擦着他的肩头掠过，带起一串血珠，钉在身后的断柱上，剑身嗡鸣不止。沈书借着这股冲击力旋身急转，阴阳神剑划出一道漆黑的弧线，如同黑夜吞噬白昼，精准地磕在第二道剑影的剑脊上。
“铛！”
火星四溅，两柄剑同时震颤。许阳的剑被震得微微一偏，而沈书则感觉一股沛然巨力顺着手臂蔓延，半边身子都麻了，虎口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滴落在地。
“有点意思。”许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沈书的剑法路数诡异，时而阴柔如流水，缠绕着他的剑势；时而又暴烈如惊雷，竟能硬撼他的《启明剑经》，显然是将合欢宗的邪功与某种正统剑法融合了，“可惜，入了歧途。”
第三道剑影已至，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刺沈书心口！
沈书不敢硬接，脚下灵力炸开，身形如同陀螺般旋转，险之又险地避开剑锋。可剑风扫过他的胸口，依旧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瞬间染红了青色布衣。
“第二招！”许阳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不带一丝感情。
他的剑越来越快，越来越密！莹白的剑光织成一张大网，将沈书的所有退路封死，每一剑都直指要害，却又留了三分余地——显然是想逼他认输。
沈书咬紧牙关，将阴阳神剑舞得密不透风。黑金交织的剑身如同活过来一般，时而化作蜿蜒的黑龙，缠绕着许阳的剑势；时而又化作锋利的镰刀，斩向对方的破绽。他将《合欢秘录》的阴柔与灵武宗基础剑法的刚猛糅合在一起，竟硬生生接下了许阳的前十招！
破庙在两人的剑气碰撞下摇摇欲坠，断木碎石飞溅，地面被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沟壑。沈书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浸透了衣衫，握着剑柄的手因为失血而微微颤抖，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仿佛在绝境中找到了某种剑的真谛。
“第十一招！”
许阳的剑势陡然一变，莹白的剑光突然内敛，化作一道细如发丝的剑气，悄无声息地刺向沈书的咽喉！这一剑快得不可思议，带着“润物细无声”的诡异，正是《启明剑经》中的杀招“星落”。
沈书汗毛倒竖，生死关头，他福至心灵，手腕猛地翻转，阴阳神剑以一个违反常理的角度横掠，剑脊精准地拍在那道细剑上。
“叮！”
一声微不可闻的脆响，细剑被拍偏，擦着沈书的脖颈飞过，斩断了几缕发丝。沈书借着这一拍的反作用力，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后急退，退出了破庙的范围，落在一片开阔的空地上。
“第十二招！”
许阳如影随形，长剑再次递出。
接下来的八招，成了沈书的炼狱。
他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只能依靠阴阳神剑的锋利和对时机的精准把握勉强支撑。每接一剑，他的骨头都像要散架，体内的灵力如同即将耗尽的油灯，视野开始模糊，全靠一股不服输的意志强撑。
“第二十招！”
许阳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的剑上凝聚了前所未有的光华，仿佛一轮真正的太阳在剑尖升起！
“这一剑，你接不住。”
剑光落下，带着煌煌天威，压得沈书喘不过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剑势已乱，灵力已尽，再也躲不开这一剑。
沈书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没有再躲，而是将最后一丝灵力全部灌入阴阳神剑，朝着那轮“太阳”斩去！
“铛——！”
两剑相交的瞬间，沈书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涌来，阴阳神剑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插在远处的地上。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浑身骨头都像断了一样，动弹不得。
许阳收回长剑，剑尖的光华散去，他静静地看着倒地不起的沈书，眼神复杂。
二十招。
一个聚气十重，接下了他阴神境三重的二十招。
而且，这二十招里，沈书的剑虽然诡异，却没有一丝阴狠歹毒的气息，反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刚烈。尤其是最后一剑，明知不敌，却依旧敢正面硬撼，绝不是赵天磊口中那种“采补女修的卑鄙小人”。
更让他疑惑的是，沈书身上的合欢宗气息虽然浓郁，却与他认知中的邪功不同，那气息里没有掠夺的贪婪，反而带着一种阴阳调和的平和——这绝不是靠采补能练出来的。
“你走吧。”许阳突然开口，声音缓和了几分。
沈书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放我走？”
“我虽不知你身上的气息为何如此古怪，但你的剑，告诉我你不是恶人。”许阳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阴阳神剑上，“那柄剑，也不是邪物。”
他顿了顿，补充道：“赵天磊的话，或许真有水分。但你修炼合欢宗功法是事实，正道盟不会坐视不理。在你证明自己清白之前，最好不要出现在正道修士面前。”
沈书看着许阳，突然笑了，笑声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却笑得无比畅快：“放我走？是觉得我接不住你第二十一招，杀了我胜之不武吗？”
许阳眉头微皱：“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沈书挣扎着坐起来，看着许阳的眼神里充满了倔强，“今日之败，我认。但三年之后，我会去找你。”
“哦？”
“三年之内，我必突破阴神境！”沈书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心，“到时候，我会用这柄剑，堂堂正正赢你！也会证明给所有人看，我沈书没有叛宗，没有采补女修！”
许阳看着他眼中的火焰，沉默片刻，突然点了点头：“好。我等着你。”
他转身，背负的长剑自动归鞘，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远处的山林中，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语在风中回荡：
“三年后，正道盟总坛，我等你拔剑。”
沈书望着许阳消失的方向，缓缓握紧了拳头。
剑神许阳……
三年之约。
他挣扎着爬起来，走到阴阳神剑旁，将剑拔起。剑身依旧冰冷，却仿佛带着一丝暖意，像是在鼓励他。
沈书拄着剑，一步步走向远方。
身上的伤口很痛，未来的路很险，赵芸汐的追杀，赵天磊的污蔑，正道盟的通缉……
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聚气十重不是终点。
阴神境也不是终点。
他要走的路，还很长。
而这条路的第一站，就是找到突破阴神境的机缘，然后——
履行三年之约。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