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钟的滴答声像是生了锈的锯子,一下下锯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虞清砚盯着书桌镜子边缘的暗红色痕迹,指尖冰凉。那道痕迹很淡,像是被人用沾了血的手指轻轻擦过,在惨白的镜面映衬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他确定自己没看错——镜子里那个血肉模糊的身影,那句钻进脑海的“找到你了”,都真实得让人头皮发麻。
“还有两分钟。”齐砚秋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的目光落在虚拟面板上,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不想死的,就打起精神来。”
戴眼镜的男人和那个年轻人缩在角落,脸色比纸还白。刚才走廊里的尖叫戛然而止,意味着剩下的玩家恐怕也凶多吉少。现在算上他们四个,最初的十个人,已经折损了六个。
“我们……我们要不就躲在值班室里?”年轻人颤声提议,“这里有门,也许能挡住它……”
“挡住?”虞清砚扯了扯嘴角,目光扫过那扇薄薄的木门,“你觉得这扇门能挡住一个能让活人凭空消失的东西?”
年轻人被噎得说不出话,嘴唇哆嗦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齐砚秋没理会他,走到门口,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走廊里的白炽灯还在疯狂闪烁,光线忽明忽暗,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有脚步声,没有哭泣声,甚至连风声都停了,安静得像座坟墓。
“太安静了。”齐砚秋低声道,“这不是好事。”
虞清砚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走廊尽头的黑暗里。那里像是有一张无形的嘴,正缓缓张开,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张纸条上的话:“别相信镜子里的东西”。现在看来,“怨灵护士”的能力很可能和“镜像”有关,它能通过镜子观察,甚至……通过镜子移动?
“规则修改……”虞清砚再次尝试调动天赋,这一次,他的目标是“镜子”。既然这东西能被怨灵利用,那能不能反过来限制它?
他集中精神,盯着值班室墙上挂着的一面小镜子——那是面圆形的梳妆镜,边缘镶着塑料花边,看起来像是病人留下的。他在心里默念:“暂时屏蔽这面镜子的映射功能。”
脑海中再次传来那道细微的“嗡”声,比上次更清晰些。
他看向那面镜子,镜中的自己依旧清晰,没有任何变化。
“还是不行?”齐砚秋注意到他的动作。
“嗯。”虞清砚没意外,“天赋等级太低,只能影响最基础的规则。这种涉及‘灵异’的,大概还做不到。”
就在这时,挂钟的时针“咚”地一声,指向了午夜12点。
最后一秒的滴答声落下,整个医院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闪烁的白炽灯瞬间熄灭,走廊彻底陷入黑暗。应急灯也没亮,只有窗外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死一般的寂静。
“它……来了吗?”戴眼镜的男人用气音问,几乎不敢呼吸。
齐砚秋握紧了拳头,指尖的金属光泽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走廊里就响起了“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穿着潮湿的布料在地面上拖动。这声音很慢,很轻,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压迫感,从走廊尽头慢慢靠近。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尖细、凄厉,像是贴着耳膜在响。
“躲起来!”齐砚秋低喝一声,拉着虞清砚躲到门后。
戴眼镜的男人和年轻人也慌忙钻到书桌底下,瑟瑟发抖。
值班室的门是虚掩着的,能看到外面的走廊。月光下,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走来,正是那个“怨灵护士”。它的身材依旧高瘦,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手里拖着一把生锈的手术刀,刀尖在地面上划出“滋滋”的声响。
它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没有声音。路过值班室门口时,它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倾听里面的动静。
躲在门后的虞清砚和齐砚秋屏住了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虞清砚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福尔马林的气息,从门缝里钻进来,刺激着他的鼻腔。
怨灵护士的头微微转动,似乎在“看”门后的方向。它的头发缝隙里,隐约露出一只眼睛——那是一只浑浊的、没有瞳孔的眼睛,正对着门缝。
虞清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这时,书桌底下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呜咽——是那个年轻人,吓得没忍住。
怨灵护士的身体猛地顿住。
下一秒,它猛地冲向值班室,速度快得像一道白色的闪电!
“砰!”
木门被撞得粉碎,木屑四溅。怨灵护士握着手术刀,直扑书桌底下!
“啊——!”戴眼镜的男人发出绝望的尖叫。
“动手!”齐砚秋低喝一声,猛地从门后冲出,右手成爪,抓向怨灵护士的手臂。他的指尖缠绕着一层淡淡的金属光泽,显然是动用了异能。
怨灵护士似乎没料到会有埋伏,被抓了个正着。齐砚秋的手指死死扣住它的手臂,那触感冰冷僵硬,像是抓住了一块冻了很久的铁块。
“滚开!”齐砚秋用力一甩,想把它甩出去。
但怨灵护士的力气大得惊人,纹丝不动。它猛地转过头,头发散开,露出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张开嘴,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虞清砚趁机从门后冲出,捡起地上的一根断裂的桌腿,朝着怨灵护士的后背狠狠砸去!
“砰!”
桌腿砸在它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砸在了一块坚硬的木板上。怨灵护士吃痛,动作一滞。
“就是现在!”齐砚秋抓住机会,左手凝聚金属异能,空气中的金属分子迅速汇聚,在他掌心形成一把锋利的金属匕首。他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向怨灵护士的后心!
“噗嗤!”
匕首没入大半,却没有血液流出,只有一股黑色的、粘稠的液体从伤口渗出,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怨灵护士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尖叫,猛地挣脱齐砚秋的束缚,转身挥刀砍向虞清砚!
刀光闪着寒光,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及。虞清砚下意识地后退,却被地上的木屑绊倒,眼看手术刀就要刺中他的胸口——
“铛!”
一声脆响,齐砚秋用金属匕首挡住了手术刀。巨大的力量让他后退了两步,手臂微微发麻。
“走!”齐砚秋喊道,拉着虞清砚转身就跑。
书桌底下的两个人已经没了动静,显然是没救了。现在不是管他们的时候,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冲出值班室,朝着走廊尽头的院长办公室跑去。怨灵护士在身后紧追不舍,哭泣声和手术刀划地的声音如同催命符,紧紧跟在后面。
“钥匙!”虞清砚喊道。
齐砚秋立刻从口袋里摸出那把刻着“院长办公室”的黄铜钥匙,扔给虞清砚。
虞清砚接住钥匙,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怨灵护士的速度越来越快,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下飘忽不定,像一道鬼影。
“快到了!”齐砚秋指着前方一扇厚重的木门,门楣上刻着“院长办公室”五个字。
虞清砚冲到门前,将钥匙插进锁孔,用力一拧。
“咔哒!”
锁开了。
他猛地推开门,和齐砚秋一起冲了进去,然后反手关门,用后背死死抵住。
“砰!”
怨灵护士撞在门上,巨大的力量让门板剧烈震动,虞清砚感觉后背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锁!快锁门!”齐砚秋喊道。
虞清砚摸索着找到门后的锁扣,用力扣上。
“砰!砰!砰!”
怨灵护士在门外疯狂撞击,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被撞碎。
两人背靠着门,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
“暂时……安全了?”虞清砚低声问,后背的疼痛让他说话都有些费劲。
齐砚秋摇摇头,脸色凝重:“不一定。这扇门撑不了多久。”他环顾四周,“得找到院长日记,完成任务,才能离开这里。”
院长办公室比他们想象的要大,里面放着一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面堆满了文件和书籍。墙角有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医学书籍,还有几个上锁的抽屉柜。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亮了房间的一角。虞清砚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一个黑色笔记本上——那笔记本的封皮很新,和周围陈旧的环境格格不入。
“那是什么?”他指着笔记本。
齐砚秋走过去,拿起笔记本。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他翻开第一页,上面用黑色钢笔写着一行字:“实验日志,第1页。”
“是院长日记!”虞清砚眼睛一亮。
齐砚秋快速翻阅着。日记里记载着院长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的过程,从最初的动物实验,到后来偷偷用病人做实验,试图研究“永生”的秘密。其中提到,实验失败的病人会变成“没有意识的怪物”,被他藏在医院的地下室里。而那个“怨灵护士”,正是第一个实验失败的护士,因为对院长的怨恨,变成了最具攻击性的“怪物”。
“地下室……”齐砚秋的目光顿在某一页,“日记里说,最后几页记录了实验的核心数据,藏在地下室的保险箱里。”
“那我们得去地下室?”虞清砚皱眉。现在出去,等于直接送上门。
“必须去。”齐砚秋合上日记,“任务是‘揭露医院的秘密’,光有这本日记不够,必须拿到核心数据。”
就在这时,门外的撞击声突然停了。
整个房间陷入诡异的寂静。
虞清砚和齐砚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怎么回事?
“它走了?”虞清砚低声问。
齐砚秋摇摇头,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往外看。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怎么了?”虞清砚的心提了起来。
齐砚秋缓缓后退,声音发紧:“它没走……它在看窗户。”
虞清砚猛地看向窗户。
月光下,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正贴在窗户玻璃上,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间里的他们。
怨灵护士的嘴角,似乎向上弯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紧接着,他们听到了玻璃被指甲刮擦的声音,“咯吱、咯吱”,刺耳无比。
玻璃上,慢慢出现了一道裂痕。
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裂纹像蜘蛛网一样蔓延开来,眼看就要碎裂。
而办公桌上,那本院长日记的最后一页,不知何时多了一行用鲜血写的字:
“地下室的钥匙,在镜子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