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的南方】
南方的这座海滨小城,仿佛有一种治愈人心的魔力。时间在这里放慢了脚步,海风终年温润,带着咸涩和自由的气息。
贺峻霖租住的公寓不大,但有一个朝南的小阳台,阳光可以毫无遮挡地洒进来。他在这里种满了绿植和多肉,还有几盆正在努力绽放的茉莉和三角梅。每天清晨,他在海浪声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花草浇水,然后给自己做一顿简单的早餐。烹饪是他新开发的技能,虽然时常失败,但过程本身充满乐趣。
他所在的设计公司规模不大,但氛围极好。同事大多是年轻人,热情直率,没有严氏集团那样森严的等级和复杂的人际关系。他的才华在这里得到了真正的尊重和发挥。一个他独立完成的本地民宿品牌设计方案,意外地获得了客户和业内的一致好评,甚至还拿到了一个小奖。站在领奖台上,聚光灯打在他身上,贺峻霖第一次感受到,光芒源于自身而非反射他人的温度,是如此踏实而温暖。
他开始尝试许多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周末,他会带着画板去海边写生,用色彩记录下日出日落;他加入了当地的徒步社团,认识了一群热爱自然的朋友,他们的笑声简单而纯粹;他甚至开始学习吉他,手指按出笨拙的和弦,却能哼唱出属于自己的旋律。
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不再是过去那种带着小心翼翼和讨好的浅笑,而是真正放松的、发自内心的笑意,会从眼底漾开,温暖而明亮。他依然会偶尔想起过去,心口会泛起淡淡的涩意,但那不再是不能触碰的剧痛。他将那段十年视为人生中重要的一课,教会他爱别人的前提,是珍视自己。
他定期会给张真源发一些照片——蔚蓝的海,绚烂的晚霞,阳台上新开的花,或者自己做的、卖相或许并不完美的菜肴。他从不问及那个人的消息,只是平静地分享着自己的新生。他在信息的最后总会说:
贺峻霖张哥,我很好,勿念。
【严浩翔的囚笼】
与贺峻霖日渐明媚的生活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严浩翔日益灰暗的世界。
严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气氛从未如此低气压过。严浩翔变得阴晴不定,时常在会议上走神,对下属犯的错误容忍度极低,动辄大发雷霆。几个重要的项目因为他决策的迟疑和失误而遭遇挫折,董事会上开始出现不满的声音。
他试图用高强度的工作麻痹自己,但效率低下,常常对着一份文件发呆很久,却看不进一个字。贺峻霖离开后留下的真空,并非换一个能干的助理就能填补。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和依赖的剥离,让他像个失去重心的宇航员,在冰冷的真空中漂浮,无所依凭。
他不再去那些声色犬马的场合,巨大的公寓成了他唯一的避难所,也成了他最无法面对的囚笼。这里到处都是贺峻霖的影子:沙发上他常坐的位置,书房里他曾伏案工作的角落,厨房里他曾为他温粥的灶台……夜晚是最难熬的,他需要依靠酒精才能勉强入睡,但梦里也尽是往事,时而甜蜜,时而尖锐,总在凌晨时分将他惊醒,留下一身冷汗和满腔的酸楚。
他通过张真源,像一个偷窥者,默默关注着贺峻霖的新生活。每一次看到照片里贺峻霖轻松的笑脸,他既感到一种扭曲的安慰,又承受着更深的凌迟。那个曾经只围绕他旋转的星球,如今在属于自己的轨道上运行得如此安稳灿烂,这无疑是对他过去所有行为最无声也最有力的控诉。
悔恨和思念日夜啃噬着他。他删掉了手机里所有可能引起回忆的照片,却无法删除刻在脑海里的画面。他变得消瘦、阴郁,眼神里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沉沉的暮气。他活在了过去的阴影里,用自我惩罚的方式,祭奠着他醒悟得太迟的爱情。
【张真源的桥梁】
张真源成为了这两条平行线之间,唯一微弱的信息桥梁。
他谨慎地把握着分寸。对贺峻霖,他从不主动提及严浩翔,只是真诚地为他每一个微小的进步点赞,叮嘱他照顾好自己,像一个可靠而温暖的兄长。他看得出,贺峻霖正在真正地痊愈和成长,这让他感到无比欣慰。
而对严浩翔,他的心情则复杂得多。他看着好友在悔恨的泥沼中沉沦,既气他不争,又无法真正做到袖手旁观。他偶尔会去严浩翔的公寓,强行拉他出去吃饭,或者只是默默地陪他坐一会儿。他不再指责,因为任何指责在严浩翔巨大的痛苦面前都显得苍白。他只是听着严浩翔反复的忏悔和喃喃自语,然后平静地告诉他:
张真源浩翔,日子总要向前看。
有时,他会“不经意”地透露一点贺峻霖的近况,比如
张真源贺儿最近好像对摄影感兴趣了
或者
张真源他做的海鲜意面看起来有模有样的了
他看到严浩翔在听到这些消息时,眼中会短暂地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转化为更深的痛苦。张真源知道,这种近乎自虐的信息传递很残忍,但他希望这能像一根细小的刺,持续地刺激严浩翔,让他最终明白,沉溺过去毫无意义,真正的解脱在于接受现实,并为自己的人生负起责任。
他内心希望,贺峻霖能永远保持现在的平静和快乐。同时,他也希望严浩翔能有一天真正站起来,哪怕不是为了挽回什么,只是为了他自己,能重新呼吸。
两条平行的生活线,一条向着温暖的光亮延伸,一条仍在冰冷的黑暗中摸索。张真源站在中间,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心中感慨万千。有些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而有些离别,或许就是终点。但无论如何,生活都在继续,时间会给出最终的答案。海与岸,各自潮起潮落,再无交集。